鐵丁三龍

  <<二个子宮的母親>>

阮阿母有二个子宮：

一个知書達禮專門櫸筆作生理

致蔭我長衫綢褲的兄弟

一个矇懂粗俗就是罔腰和罔飼

生我攪鹽搵醋配漚鹹魚

＃     ＃     ＃

阮阿母有二个子宮

有人來我這窟爛田倒垃圾放毒氣

我的兄弟攏坐懸山咧收錢

我佮阿母吵   阿母講

咱厝要豪額要靠這筆

你是林投腳撿來飼 卡有抵抗力

這粒”金含阿”揨去食甜甜

擱卡艱苦的目屎也要吞落去

＃     ＃       ＃

阮阿母有二个子宮：

這幾天恁阿兄鬧熱人客像流水

擱來要啟大厝兼扮布袋戲

你著毋通去；

  外公家的小黑  

                        狗奴才的春節(洗澡打針擦藥洗狗盆遛狗)

回外婆家又有另一則故事：大厝邊五十多米的樹下，一個朽木、麻袋拼成的狗籠和鐵鍊，本來有一隻柴犬困在那裡，後來拖鍊而去不知是給抱走了還是去了天國團聚來。這幾年檢來一隻流浪的小娃娃長成大型的米克斯，他有著一個比菜市仔更菜市仔的名字「小黑」，看來是狼犬和土狗的結晶體，這狗體型不小力氣極大，但永遠進不了家門，吃的也一直是餿水、菜湯、鹹魚。這一對狗癡兄妹常常一下車還沒問候外公外婆先去問候小黑，然後自願的洗狗碗還帶著出去遛跑一翻、餵完飼料再勸說外公外婆不要再拿其它東西餵牠了。

天氣很晴朗 人與狗很清爽

   我們"三口組"很快就收買狗心了，就這麼好幾年已經是外婆家例行公事。可這狗有一點眼角潰爛長年治不好，所以每次我都得配合給狗擦藥甚至買來藥劑打針，苦命的狗有一種苦命的認份，任我們怎麼折騰，甚至針頭扎進去推打藥筒時 ，他也不逃不叫，只縮了縮眼角忍著痛只有一丁點低低的吟叫 。本來是把狗照豬養(依我看還狗不如豬)的老人家；在"愛孫及狗"的心理之下也跟著照料起這苦命的小黑。

半山腰的野犬一家

 三年前父子倆開始迷上單車各自購置一輛，長得比我還高的高中生有時也會單獨鍛鍊一下腳力，某一次回來又有新狀況，原來這小子在半山腰又發現一窩小狗 和瘦巴巴的母狗。所以一連好幾次我都得買上飼料和水去餵食，還得遠遠地看著他一次次試圖接近和擁抱的寬厚期待，我知道也看到昔日的我的舉動。直至某天再也看不到這大小七口的一家子，有人說全進了補犬隊的網子了。

校園的小狗仔

有一天這小子七、八點了還沒有回家，正在疑心之際他打來電話；原來他在校園發現一隻小小小狗，他不忍連路都走不好的娃娃孤單地望向來來往往的人 ，於是他守著牠等著她的媽媽，還買了狗食餵食，可是等了好久卻不見狗媽媽來探 ，於是他抱著她打電話央求我可不可以帶回家暫時收養，然後再送到善心人士的動物之家，我沒有答應；他也不回家，一直僵持到他先寄養在外宿的同學那裏，才愁容滿面的回家。半夜裡接到一通電話，有學長收養了這個娃娃，才情緒轉折出現笑容。

最親近的小狗

                                       餵養了六天的一家五口 

   前幾天回鄉過年期間，在離家百來米水塘邊上的榕樹下，鍊著一頭米克斯母狗，還隨身拖著四隻調皮搗蛋吃奶比兇的二黑二白四隻娃娃。母狗很瘦很瘦不只是肋骨連腿骨都露出來了，狗盆子淨是不知道多少天的白菜滷，連水都沒有，狗鍊更阻絕了母狗向外乞食的機會，如果慢兩天發現沒有餵食，怕要一家五命全葬送在這棵矮榕樹下。年三十早上開始去探望後便又是狗飼料又是給水的，隔天開始親摸並和四個好動的小頑皮逗玩起來了，這下可好了；這個"得隴望蜀"的大男孩開始擔心起春節過後沒人照料的一家子可還活得下去？ 年初一憂形於色的向我提起要我剪斷鎖鏈放著一家五口逃生去，我雖不說其實心裏也有這一層擔憂和腹案， 可阿嬤(我母親)說這狗是某個老人家養的，前兩個月老人家去世了，只留下老婆婆三不五時才把剩菜往這裡倒，但無論如何要放狗還是得經老太太婆婆同意才可以。就這麼一天二、三次餵食相處著但心裡一直不是很篤定這一家子的命運。

   飽經飢寒的母狗乖巧順服眼神中盡卑下乞憐，當我們接近小狗時也僅有一絲絲短暫的遲疑。小狗憨厚頑皮那種癡態；比時下的黃小鴨和黑白圓仔更療癒心靈。當我顧不得主人家意願答應要野放這一家子的那個晚上，這個男孩餵完牠們以後坐在地上也不隨我回家，他說他要和這五個朋友獨處，這野外的老小一家都沒洗過澡，他也不在意,,任由小小小狗抓他玩他，甚或主動抱來逗弄。

   我漸走漸遠 ; 依稀聽見他和牠們低低的說著話！我回想起四十年前 有一個男孩被老師罰站 , 他的身邊有一隻小白陪伴。是的,,就是陪伴,相互依持的陪伴!

走吧！去過自己的生活

   沒等我出面；不知道他那口不輪轉的台語怎麼交涉的，總之他取得婆婆的同意了。於是就在我們的車要發動返回台北之前母狗自由了，我們剪斷那條跟牠體重一樣；常常扯著壓著讓牠對命運低頭的鐵鍊，牠脖子上給磨掉一圈的毛 露出給鏽鐵染得黑黑的皮肉。沒了鍊子的牠顯得很不自然，但牠沒有走遠更沒有狂奔，只是搖著尾巴怯伶伶試探著好久沒有踏過的範圍，眼睛仰望著這對父子，不知要表達什麼。不識愁滋味的二黑二白擺擺顛顛的追上來，好像怕母親走掉似的地搶著母親的乳房吸吮…。

養狗...之三…養狗游擊三口組(上)  

   我在<<養狗一、二>>中細數了生命中三十年養狗的經歷和走過生命的十條狗；並提到近年孩子成長中屢次犯癢卻又壓抑下來的經歷,，現在孩子略略長大了也體認到基本上是沒有本錢和時間空間去養一頭理想的狗，但與生俱來對小動物和狗的親愛並未放下，所以常常症狀發作起來還是會有一點讓我頭疼，以下便是這種種事蹟：

姑姑家的迎賓隊

   有一回我們去圓通寺旁去拜訪他們姑姑(我妹妹)，姑姑家裡一口氣養了四隻(本來有五隻)，每次按了電鈴就屋前院後熱鬧非凡，未進門總有四犬合唱團列隊迎賓。早些年她也嫌養太多實在忙不過來，每天下了班都八、九點才開始清理四隻寶貝的"作孽"，實在太累了，而且老人家每次來都說了又說唸了又唸，講伊是給自己"櫸枷”(閩南話：自找麻煩)，所以也興起送出去一、二、隻的念頭，雖是如此可對收養的人家可是嚴格地跟嫁女兒挑親家沒兩樣，嫁出去還要常常可以探望得到，沒事還可以不時回娘家大團圓等等……所以除了一個同事領走一隻以外；其他註定是"嫁"不出去的，只好認份養了十來年了(我家算是符合上述嚴苛條件，但我還是堅持過來了…..)。這樣養來雖然煩；但把屎把尿卻也心甘情願。有一回不小心走失了一隻，慌亂到無心工作好像掉了心魂一樣到處搜尋，所謂 ”人急無智”她這樣自己描述當時的狀況

  ：「球球走失的那幾天，那種心情到現在還餘悸猶存，遍尋不著，我還跑到警局報案，警員慎重其事的開電腦登錄協尋資料..「什麼名字！」 :「球球?」, :「姓什麼？」,:「喔..牠是一隻馬爾濟斯犬..」，「喔，我會請同仁值勤時留意看看」。
我想大概沒人狗走失了，跑到警局報失蹤人囗，我常忘了牠們是狗。」

後來僥倖找到了, 還特別包了大紅包千恩萬謝只差沒到廟裡還願了…凡此都讓.老人家總說這是前世欠狗債(閩南話)。

圓通寺的一窩  

   圓通寺周遭有很多給人放生和自行繁衍生息的狗，三不五時還有善心禮佛和登山健行客餵食，雖偶有們眾檢舉捕狗隊來過幾次但狗兒只要躲到菩薩庇蔭或熟門熟路的轉幾個山徑灣路，倒也太多全身而退，所以狗口昌盛不絕。這些狗雖然是米克斯(mix混種)不是出身名門但跟著出家人暮鼓晨鐘，少碰肉食(沒得吃肉)，似乎也懂得此身活來不易認份也乖巧善意。這下可好了；狗癡本色逐漸發作。

     回程車至半山一個轉彎聽得幾聲小犬可愛稚嫩的吠叫，我自己不經意採了剎車按下車窗循著聲音望去，果真有幾隻差不多滿月的小狗互相戲耍玩著摔角遊戲，這情境給兩個娃娃兵看到了，於是下了車來……..。

      接下來這一週幾乎每天孩子都問著小狗睡哪裡？吃甚麼？有沒有善心人仕照顧？下起雨時更是憂心中忡忡小狗朵哪裡會？會不會凍死之類的，搞得我也跟著擔憂起來。隔週；一樣的周末我深知該來的是擺脫不掉得所以買了狗食、帶了牛奶、水盆去餵食了。一看好像小狗還少了一隻這下聯想更多了，推測中有偉大如佛母觀世音一樣的善心菩薩收養走了、也有橫死輪下跟著垃圾一起進了焚化爐的悲慘、還有跌下深溝哀嚎慘叫的意象……..。為了救一個算一個，一直吵著要我收養一、二隻(果然在菩薩地界起菩薩心腸，頗有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悲願)，不過最終還是在又隔一週的拜訪中失去牠們蹤影中不了了之。

冬雨的小貓

中學男孩一次補習回程中看到一隻淋雨的小貓；就歸營逾時給小貓撐傘遮雨、還去跟店家討了紙箱、去便利商店買貓食，好好的上演了一齣苦貓流浪記。好像這樣才能解放自己糾結的良心枷鎖。生活週記從來馬虎便宜行事的傢伙，還網路上好好大書特寫自己好幾天的沉重心情，直到紙箱與和想貓都不見了蹤跡。

小女孩的心機

   我從來都不知道小學女孩的心機這麼重；她好幾次先問我小時候養狗的趣事(我寫在養狗一、二裡頭請審閱)，待我撤下心防後，慢慢地提醒我板橋動物收容所有幾隻米格魯；再有一次週末說他愛吃板橋、土城的某一家小餐館，於是就應女兒之命(我很懷疑可能兄妹合謀賺我這個這獃爸爸)去了那裏，吃過飯女兒居然可以當衛星導航引我到就近的收容所，這下我才知道此行已被算計，雖然”明知山有狗”但拗不過還是偏向狗山行，只好答應只看看不收養，只是他千算萬算，卻忘掉了營業時間， 到了”山門”只見一片昏暗鐵門深鎖，我總算有逃過一劫，讓我暗呼僥倖。

生離死別  

   慢慢地；現實開始發生，孩子長大了些，知道些養狗的責任，我也約法如果要養我只管大事，平常吃喝拉撒的四宗小事兄妹倆可得自行負責(說實在；我們也看多了那些應兒孫之請養狗的老人家，不管天寒地凍兒孫睡得香甜，老人家手裡拿個塑膠袋、報紙、小鏟子的可憐"狗奴才”模樣) 。老大搶著要餵狗陪狗玩，但就是沒人認養狗糞和清晨蹓狗這兩樁"小事”。

   他二伯(我兄弟)、他堂姊(我侄女)，抱在手上養在心上好些年的狗(都是人家棄養和介紹收養的)，終究敵不過歲月；離開主人掌心永遠不再發出留戀的吠叫，陸續走出了眾人眷戀的眼神。侄女結婚的典禮上還有已故的小狗影像，好像她也來參加這場家庭大事見證這場婚禮一樣。這樣的生離死別，讓大家眾口一致小心翼翼的互相提醒，避諱這兩個傷心的名字，我口中那種警告必然會發生的痛(我也痛過幾次深知有麼深沉)，透過現實的演繹，相當程度的震撼了他們，漸漸地體會到養狗不只是豢養與愛憐，還有很多責任與必需割捨的情份。狗走進我們的生命裡有這麼一句頗有禪味的比方：「來是偶然，走是必然」提起放下吧！因為；任誰也無力回天。

未完待續 ,  後天下集更精采感人........

四條魚 電影鬥魚劇照  

飛車仔的地盤鬥魚

法蘭西斯科波拉的電影 <<鬥魚>>一直從學生時期影響也提醒著我：人在團體中不要像魚缸中的鬥魚： 

電影一開始；便透過黑白跳接的場景不斷的顯示小鎮的路標，許多角落都宣示著「飛車仔的地盤」，從此敘述著小鎮青年的粗暴、短淺、互鬥、脫序的種種行為只為了宣示這是誰的地盤。飛車仔是個中最嚴重的一個；但是鬥毆之後的他常常跑到商店去看著水族箱裡的鬥魚；若有所思。終於有一次他失控了！深夜闖進店裡去抱出水族箱要把魚放流到河裡。歇斯底里的飛車仔被懷恨報復的警察開鎗擊中之際 ，猶顛顛倒倒的抱著那口水族箱，執意要將鬥魚放出去；一如他一直嚮往離開這個小鎮，去看看大城市落杉機的樣子。 

一直圈圍的、性命以搏宣示的勢力範圍(魚缸般的小鎮)，竟是他終其一生要脫離的，這便是魚缸裡鬥魚的寫照。

不知心恨誰  

        而這世界魚缸之外尚有江湖河海，鬥魚因為天性或因為侷促魚小小的魚缸，所以見一個鬥一個。究竟這樣的直覺反應你恨的是另一條魚 ?魚缸？還是根本就是玻璃反射出來的自己！

如果把你我都放出去，到河裡、到海裡，也許終其一生都碰不到一起，根本不會為了地盤相爭，更不會為一口飼料互相撕咬。如果你站到魚缸外頭去看鬥魚 , 你才會驚覺他的行為有多可笑，目光短淺又咄咄逼人；為一把過期的飼料便可以生死相搏。 

生活裡有許多「小魚缸」、「大魚缸」，生命裡有許多的「鬥魚」在「魚缸」裡橫行霸道，可是他永遠不知道海長的甚麼樣子，正如野獸用自己的體味排泄去告知這是我的地盤，但有誰真正統治了哪裡 ? 人類其實也很動物的，不是嗎？

泥魚

洞庭湖冬季因為上游的水量少了湖面不斷縮小，有些個地方已經見底了；人們紛紛來個竭澤而漁，幾乎所有的漁都被抓光了。但有一種叫泥魚會趁著最後一點機會將自己塗滿濕泥；含最後一口水鑽到泥巴裡挑戰整個乾旱。到了雨季來臨時水又進了洞庭湖，泥魚又可以活躍起來。 

以前在台灣田間的泥鰍也是這樣子求生的，逆境沉潛、遇雨重生，泥魚(泥鰍)比人還懂得哲理啊！

魚龍

      現代輕薄子很不相同,,傾家蕩產去一趟"Puma旗艦店"後到處打電話通知,,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這"火山孝子"是多麼露臉,,多麼壯烈。只是這粉金色的光芒需要傾家蕩產,偷矇拐騙逞兇鬥狠才能換來 

 puma旗艦店在台中

    <<後漢書>>寫門閥與骨相九品中正揉合成一種社會地位肯定的文化,李膺可謂個中最受期待的,,天下人總以登李家門檻視為"龍門"。無非就是想沾天下第一氣節名士的光,只是這光芒需要拿命來與當道爭鬥,富貴貧賤不移不屈才能成就的  。  看見了嗎,,有人尊崇"Puma旗艦店",有人想進李家大門,,品相大不相同,真正是<龍蛟龍鳳交鳳,瘟佝交當戇>。   

黃河中的鯉魚會成群結隊的不斷試圖跳過龍門瀑布，龍門、壺口瀑布何等天險鯉魚逆游談何容易 ? 傳說只要躍過瀑布便可化身為龍騰雲而去，故有形容「鯉魚躍龍門」是一步登天輝煌騰達  。古時科舉便是這道龍門吧 。

我曾經看過一種圖像，一尾躍騰的魚龍上半身已經是龍首而下半身仍是鯉尾，我常想：「此刻經歷千萬辛苦的魚龍，將蛻未蛻之間,是痛苦？喜悅？用龍之眼回首自己的魚身是怎樣的心情？」。 切莫要如<< 儒林外史>>, "范進中舉" 那樣瘋了，失去心智的龍又比鯉高明多少！。

 鯊魚  

兩本舊書   

一九九0年；未婚在城市邊緣的某一幢舊公寓頂樓的我 ,三坪斗室裡和電器爭奪著空間，一方小桌還被幾個遙控器佔據著，書都沒地方攤了只好跟我輪流搶床舖，於是我還是要幫它們找一個棲身之所，所以還是得買個書架，可是書架一進駐之後就暴露這三年來自己根本讀不到幾本正經書，全都是些旅遊、運動雜誌，這下我可得收拾過期舊雜誌重新補充些有用的，進行“文化美容”一番了，否則「三年不讀書面目何其可憎」，於是光華商場成了我的首選。

光華商場     

     踏進這個透著些霉味的地下室，星期天尋寶的人很多；大家在書堆裡磨過來蹭過去的，還要閃避地上的書和影帶。空氣有些悶但熱烈 ；除了少數運動用品和錄影帶店，基本上這還算是愛書但買不起新書人的天堂。從牯嶺街到光華商場，對大台北地區的窮酸秀才維持了一定的貢獻，只是 ; 隨著電腦的崛起，各種聲光與配件軟體一步步擴大佔比步步進逼之下，舊書隨著閱覽習慣的改變一點點的敗退卻中。 

斯文的墊腳書 

     我用一百多元挑了一本<<,野鴿子的黃昏>> 和<< 文心雕龍>>， 後者還被擺在很高的架子上佈滿了粉塵，當真「束諸高閣」已久了。我看那個賣書的老人家左腳踩在一大捆舊的<<讀者文摘>>上一踮，右腳再跨上更高的另一疊<<聯合文學>>終於搆到了。

題字的背後    

但最讓我有心收藏的不是這兩本書的內容，畢竟這兩冊經典之作每一攤可能都買的到，讓我低迴的是這兩本舊書都有提字。 <<文心雕龍>>上頭寫著 :” 文x - - - - - - - - - 購於光華商場 七0 . 10 . 02”。<<野鴿子的黃昏>>第二頁寫著:”萍 ! 願妳讀後有所感 1980 .10.08 “ 。看來是一個男生買來送女孩的。 這兩本書到現在我還沒有真正的從頭到尾看完 , 但是提字的內容卻叫人有無限的想像 -------。 

兩本舊書   

   <<文心雕龍>>是一本對中國文學非常重要的專業著作，東晉劉勰著書旨在針對古文分類評述，是學習中文的重要論述之作，民國五十八年三百元一本，換算起來一個公務員好幾天的薪水，而這位文景前輩，必是一位有志於學卻手頭拮据的人所以到光華商場挑走了它，但若干年後這本書又流落到這裡再到我的手中，算起來這書起碼已經是第三手了，而我還會讓它再一次找尋新主人嗎 ? 一次賤過一次的價碼可能還算好的，就怕它沒命等到第四個主人，就被我的孩子们把它論斤稱兩的送去資源回收 。

國學一斤值幾多 ? 斯文豈可盡回收？行文至此 ; 我停下筆來環視幾櫃子書開始為它们擔心了 ; 我身後還剩下甚麼呢 ? 古典文學；尤其是專業古文的工具書那有多硬 ? 古人略有、今人少有、將來可能沒有人啃的動！這樣的書我要怎麼預估它的下一站實在不難想像。其實一本這樣的書只要有人看過、讀過、轉化成思維的模式，形諸文書或言談豐富飽滿人们的想像 ,足矣！不枉它的誕生了。 只是古人不敢拿印刷書寫過的紙張作別的用途(尤其是如廁用的草紙) 以示對孔子等聖賢的崇敬，甚至還有所謂 <惜字亭> 慎重處理，而今，聖賢的金玉珠璣就這樣堆了一地任人跨辱，其落拓更甚喪家之犬今昔比較；天壤矣！古學價廉由此可見。

我本將心向明月  

   在我年少的天空中王尚義與鄭豐喜是兩顆劃過的流星， << 野鴿子的黃昏>>跟<<汪洋中的一條船>>正是這兩位生年三十以下的生命釋盡光華的故事，感動了全台灣的年輕人，但是萍小姐仍決定讓這曾經感動過自己的書流落至此；是“我本將心向明月 , 難奈何明月照溝浀 “ 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 ? 還是女孩結婚了總不好帶著前男友的紀念品嗎 ? 我想如果現任的先生就是贈書人這書決不會這般下場了。

那時代 ; 高中以上誰不知王尚義、誰不知鄭豐喜！可是憾動人心與短暫生命的瞬息終究要被埋藏在記憶裡 。甚或 ; 敵不過厭舊新喜連書架的空間都排不上去，畢竟大家房子都小寸土寸金的有書架都不容易了，要工具書、要教科書、要新雜誌、要食譜 / 明星的減肥書、漫畫書、要CD 、要影片實在挪不出來空間，你看光華商場的舊書攤剩幾個就知道了 。 王先生、鄭先生曾感動過我 ，但容易感動的賀爾蒙已經停止分泌很久了，生命總要過下去吧 ? 生離死別看盡要記得遠方很久以前某一個年輕人的早夭並不是很容易的-----每個人都這這樣告訴自己。

敗退

從牯嶺街到高架橋下的光華商場，現在搬到附近的空地上臨時的工務所一般的建築裡，沒多久就要再進駐到附近的新建大樓裡。燈光 .照明 .收藏空間舊書攤一單位一單位的縮減中，看的出來當然讀書人是遞減的 、閱讀的習慣、閱聽的來源都在劇烈的改變中， 所以線裝書大部頭的著作越來越沒有市場，事實上改變閱聽習慣減少紙張印刷都是必要的，這些因素組合起來所謂的書冊；二手的書冊就註定命運了！說的激烈一些智慧的文字、深情的感觸 ; 大家都在這裡輪流凌辱、然後出賣。

書中自有顏如玉

至於少數的書市之中最暢銷的都是[有用的]功利取向的商業論著，如<<怎樣賺到人生第一桶金>>、 <<理財高手>>之類的，人們都企求最好像武俠小說中獲得一本密岌寶典或大還金丹 、 天山雪蓮馬上提昇一甲子功力進而稱霸江湖。 至於文學、歷史,古典名著、偉人傳記我學好了美語找到好工作賺到錢有空有閒再去讀吧 ! 現實是 ; 一樣的姓 ; 孔方兄要比孔夫子更有POWER ！不是嗎 ? 古人讀書不也是 : “書中自有顏如玉 ，書中自有黃金屋” 嗎 ? 如今世道 ,”顏小姐”跟”帝寶豪宅”都不在你說的那堆書中，自然會是這番局面！莫怪 , 也不用自鳴清高！。

優雅絕響

老吳寫信  

十幾年前去了一趟花園城市新加坡，自由行的半天我來到知名的牛車水市場。我因為對台灣夜市般的市集沒甚麼興趣，就在牛車水(想像以前這個傳統市集有多少牛車來趕集啊?當真車如流水) 拿著V8胡亂閒逛著，希望能在幾乎同文同種的文化中找到特色的景物。就在市場的一角；遠遠的看見一只用斗大的書法寫著”老吳寫信”，這可激起我的好奇了， 因為；這甚麼時代了，還有人請人捉刀寫信，不要說新加坡；就是台灣應該也沒有了，還是專業到在知名的觀光市集上擺攤，可見這項服務有一定的需求--------。

黑白的時空

十幾公尺外透過黑白鏡頭望去，一個年約六、七十的婦人與架著眼鏡年齡相若的老先生隔著約兩尺寬可折式的小桌對坐著，著深藍色唐裝的婦人兀自說著；用中國父母跟遠在千里之外的兒女親人嘮叨的身體語言，老先生低頭寫著，不時用手扶一下愛溜滑梯的老花眼鏡，偶而抬頭；打斷一下老婦人的話頭詢問，然後繼續振筆疾書。 由於收不到聲音所以只能遠遠的觀察收錄著，對照著熙熙嚷嚷的流行男女，時空就凝結在黑白默劇的年代，跟隨著兩人的無聲互動，我試著去猜想一個家庭和一個奇特行業的故事--------。

四叔公

以前當我還很小的時後；隣居親族請學過幾年漢字的阿公幫忙寫信(或讀信)，在當時「四叔公」(我阿公在親族中行四)往往知道所有其他人的家事，常常有人臨表涕泣、或因思念或因貧困，眼淚染過一件件粗布藍衫。以我阿公的輩份跟個性，少不得有不少收信人被修裡訓誡。古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之喟，對於那一輩的老人家雖無烽火，但來自台北的一封信上那些看不`懂的符號、那個寫信與讀信的人，竟像魔數術師或神壇的巫師；能夠穿梭時空與情感。也難怪讀書人要受到敬重與備受期待了。但隨著許多通訊工具與知識的普及，魔術師失去觀眾；巫師也無法擔任媒介的角色了，牛車水的老吳連兩尺寬的舞台也找不到了。

雙鯉魚

   <<漢詩>>：「客從遠方來 ，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如何，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這雙鯉魚不是陳勝吳廣反秦時魚肚子裡藏天機，而是古人裝書信用的魚型的盒子，上下兩片故稱「雙鯉魚」，這詞發明時蔡倫尚未造紙,既然無紙更不可能有信封,所以用竹木做成然後用繩穿綁再加上泥封,如此大費周章。當然,,既是竹木之魚固所謂的"呼兒烹鯉魚"自然不是真的煮,借個字表示拆信封罷了。

客人送來的是出門遠行的丈夫送來的家書，書中寫的也就是要妻兒保重與相思綿長之類的問候與交代了，雖無新意；但是人心古今並無二致，吃飯穿衣寫來簡單卻也是最真摯的情感了。

『涼風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__』-----<<杜甫 ， 天末懷李白>>。『早晚下三巴，欲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李白 << 長干行>> 。

不管是生死未卜天涯相隔的友情企望；還是深閨怨婦的悔教夫婿覓封侯的寂寞獨白，這鴻雁(書信)的確扮演了最重要的界面，此事中外皆然。我們從西洋老歌的 <<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那個出獄的受刑人，不也將舊情人是否原諒並重新接納他；寄託在一封信上嗎? 最後在眾人的期待中，老橡樹繫滿了歡迎與接納的黃絲帶，爆出充滿戲劇力的完美結局 。

見信如見人

負心的表白  

我們在一起8年了，我竟然還是這樣用一組號碼來叫妳，好像妳從來都沒有名字一樣。曾經我們是全世界最速配的一對：身著迷彩背心、套上登山鞋、牛仔褲，站在妳的身旁；襯著身後的碧山綠水，一個年輕挺拔一個曲線優美,,,全天下的男人應該都在羨慕我吧！

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這年頭流行一句話 :「我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大鼻子明星,大樹和無尾熊他們都這麼說,原來我也和無恥政客與浮華影劇版男人講出一樣的話。「七年犯癢 」；其實不到七年我就開始偷瞄別人，甚至當你的面不斷稱讚別人的身段如何優美、聲音如何有磁性、膚色是如何光潔亮麗、讓人忍不住去觸摸還不忍心留下指紋。而我們在一起八年了。 

把你晾在路邊已經一個多月了，餐風露宿烈日驕陽的，很難受吧 ? 上星期螞蟻甚至要在妳身上築窩了，想必又癢又痛吧？一個星期才勉為其難的看你幾分鐘，看著你蓬頭垢面的我又是不忍，又是一陣陣的自責。

 有時想想,,,男人拋棄糟糠從古至今多的是,我又何必一直背著道德十字架自我懲罰 ? 可我就是沒辦法,,,沒辦法忘懷一見鍾情,,,舊愛總是最美說的正是這樣吧 ? 然後又一定要背叛出賣她

新歡的本事

 取代妳地位的這一個多月來我已經為她美容了幾次，的確比妳亮麗耀眼；體溫也比妳更適合孩子們，大家都急著體會她的好漸漸沒有人提起妳了。原本一直捨不得妳的孩子也淡忘妳了，原來兩個小鬼頭一直幫你講話，甚至給我臉色看，但時間就是這麼奇妙，一個多月下來不吵也不鬧了，甚至已經在她的懷抱中進入夢鄉，睡得比在你的身上還安穩呢！由不得妳不服；她的確有一套。

回憶

相信我...妳跟的絕不是沒有良心的男人，還記得剛把你帶進門時，我是如何盡心呵護妳的？全套的美容裝備改善身型；裡裡外外讓妳看起來高佻、健美、亮麗，儘管所費不貲但我從未手軟。我們攜手一起踏遍台灣的風景名勝、孩子爭著跟你合影、湖光山色因妳而更出色，這期間孩子的童年我的青壯時代都少不了妳的身形。司馬庫斯、丹大林道、司馬限林道、新光部落---`所有險惡的道路；娜莉風災、921地震妳都挺著身子扶持我通過天災的考驗，妳一直是我最可靠的牽手從未讓我失望，我一直都相信我們可相偕到老。

歲月終究不饒人  

但是歲月終究不饒人，太陽風雨漸漸在妳身上留下痕跡，妳不再烏黑亮麗、不再全年無休。有時候也得去健康檢查，偶爾也鬧鬧脾氣的小罷工，更年期來的這麼快嗎？漸漸的叫我無法再對你全然信任,了。, 雖然妳都承擔著最重的擔子但妳的食量也實在太大了。帶出門也跟別人的牽手相形失色了，我驚訝於時間會改變妳的容貌、體能和曾經堅貞的承諾 。

老牛的故事  

我家是種田的；養過幾頭牛，每一頭都拖過無數次的犁、挑過無數次的重擔。隨著歲月增長這些牛一頭頭的換，一頭頭從健壯消耗為蒼老然後漸漸從我的記憶消失，現在我懂了：黃牛的下一個家是牛墟然後再到另一個農家或是屠宰場，成了我們津津有味的牛肉麵或牛雜湯，還特別標榜是台灣黃牛。四、五十年前當我們那個大家族有一頭牛死了，我三伯公昰不准人家動的，他老人家會把牛運到田邊的牛塚，淋上煤油讓肉無法食用，以保牛隻全屍 ，今天回想起來：牛塚裡駭人的白骨、漏空的眼洞枯望著夕陽就是勞動者最後的祈求吧 ?

"犁" 字本是利字底下一頭牛；等無利可圖本就註定要走向敗亡的o 聽說：以前的人屠牛是用斧頭猛劈牛頭；或者用拆牆用的大鑽子從腦杓直接摜進去，而拖累一生的牛兒澘然苦情的滲淚。而今妳呢 ? 你將到哪裡去終生休息？妳已經成為我空間、時間、回憶、道德上的負擔，我該怎麼處份妳 ? 我不斷掙扎著。

猛吸一口氣；狠下心腸，我還是要告訴你事實，現實是：終究--- 我會賣掉妳；畢竟「眼不見心不煩」，是我也是妳的解脫吧！。

巨大的道德壓力

勞動的身影   

   我喜歡看體力勞動的人吃飯 吃便當 ..........

我們都太聰明太會算計了,甚麼值不值得 ? 怎樣付出換回甚麼 ? 多少時間體力拖多重的東西走多少路才換回每百尺公斤幾分錢……….我們的不滿足不快樂就是從這裡 "換算” 來的   

沒學問的人很單純很直接 , 人際與責任很明白,所以抬起腳勞動 ,他也不會算多少大於等於多少 , 更不懂也來不及哭喊天地不仁 , 世界的道理很簡單….我就是一個男人 , 該做的該駝的躲不了

生命感人的樂章是最單純的音節譜出來的清唱 , 清唱中隱隱有濁重的喘息和汗滴在土地上 , 和打著拍子

長跑的人都得挺得住寂寞,忍得住胸肺燃燒的烈焚,,筋骨幾近拆崩的痛楚 , 然則長跑終有盡頭 , 比之於生命孤苦屹屹撐持的強韌 , 仍是相形遜色  

如果是我們可能已經放棄了 , 如果是我們早就丟下爛車病妻跑了 , 可能偷搶拐騙..可能投河了 , 君不見好手好腳大好青春幹盡壞事的不多的很嗎 ? 還振振有辭是社會歧視,   自己..生不逢時..懷才不遇…………..說穿了還不是四體不動的兩腳書櫥 , 有書又怎樣 ? 不過是真實生活的低能者 

記住我的話 :<書櫥沒有長膝蓋 , 不會彎 , 所以不會走 , 只有大櫃門 ,掀開來鋪天蓋地一堆說明理由 可以唬人,> 還淨說:<有成就的人都是偷矇來的> 成王敗寇等等 ,  為自己的四體不動找足了護身罩

   閩南話說 : <長身腰 躼(ㄌㄜ)腹肚 未前去 先艱苦>

合理自己的墮落閃躲負擔 , 你可以找到一百個藉口 , 挺直腰桿 : 扛起來走下去只有一種姿勢

生命感人的樂章是最單純的音節譜出來的清唱 , 清唱中隱隱有濁重的喘息和汗滴在土地上…擲地有聲……和打著拍子

南陽街 

常聽到連續劇裡這樣說著：「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而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又來到台北車站的南陽街一帶，再度走進補習班的櫃臺，電梯透光明亮 櫃臺週邊也寬敞許多，但是氛圍是一樣的；一樣的電話聲此起彼落，一個個青春稚嫩常常帶著些睡眠不足的長著青春春痘的臉龐。

   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考大學因為靜宜不收男生所以我落榜了，那一年夏天颱風衝垮了漁塭，我們家的虱目魚和草蝦趁隙溜到地瓜田裡躲貓貓，我穿著雨衣包裹著大戰後疲累放棄的心酸，雨水、淚水糊渥的眼眶，看著很多人拿著桶子到田裡收成困在地瓜藤裡的水產，困難的家計更添烏雲罩頂，重考的事我連提都不敢提。

   阿公知道我想甚麼，十一月底時不知道哪來的一萬多元(一定是拿未收成的去抵押借貸或向叔叔們要求來的)，讓我北上託居於小叔家，開始真正見習了所謂的南陽街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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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我一直沒法接受那東西叫作教室，那是早期長條形的公寓，一樓是櫃臺招生區，二到五樓每層一間教室，寬不到十米，長超二十多米，窄隘的長條桌子約莫只有二十多公分深；二米寬擠了四、五個人。每一橫排十二人由黑板向後排一直研延伸了十多排，一排高過一排，前面的給幼稚園小朋友尺寸差不多堪用，像我這種晚來後到很後排的，除非你是姚明否則腳絕對踩不到地上，只能架在前一排同學的長條椅多加上去的橫木上。有時候幾個小時下來腳吊的實在很不舒服就乾脆站著上，反正桌子已經到胸口了坐著站著高度是一樣的啦！。說來也算真本事；午休時居然縮弓著身子肩挨著肩臀挨著臀還能入睡。

   下課反倒是最緊張的時候，一堂一百分鐘下來大家都去搶一個樓層只有一間的廁所，一、二百人排一間！焦急的人龍常常排進教室把走道都堵住了，總是要保證沒有人吃壞肚子甚麼的。女孩子沒辦法；常常得利用上課時先偷渡一下或到一樓員工區借用了。

   除了午餐就在這狹隘的空間裡渡过一整天，一直到天黑日落拖著沉昏昏的腦袋出來，再急呼呼的趕公車回去居所，偏偏小叔那時住在所謂的「特一樓」，整個屋子比馬路只露出來約五十公分高，潮濕多雨的台北冬季加進來攪局，這就是我人生中最晦暗蒼白的半年了，往往一個禮拜見不到太陽一次，其實整個人就像快耗完的電池一點活力也沒有。偶而出神放空時腦子時，最懷念的是放曠的光腳踩在真實土地時，暖意從腳底竄上身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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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那時唸淡江四年級，辦了月票拿給我通勤，讓我一天省個十幾塊錢贊助午餐菜色，有一回辦完月票剛上公車就遇上查核的，我把二哥學生證遞出去給那人，總算是兄弟倆還有個七分像矇過關了，暗呼僥倖之餘也不禁照照鏡子；沒刮的鬍渣、長而亂的頭髮、一臉的倦容之下我已經「臭老」成一個大四學生了嗎？某一個星期天我帶著小堂妹出去，雜貨店老板居然還誤認她是我女兒。天啊！南陽街補習班才幾個月就把我折磨成這般模樣了。

我輩中人(再談自殺)

鋪天蓋地的悲傷

   有個年輕的媽媽自殺了(如果是自殺的話)，父親哀慟逾恆，甚且發表了祭文，內容讓天下人皆為之鼻酸。此時政治的低能動物還想咬一口這個政敵，但嗅了嗅氣味，一看風向勢頭不對，馬上捲曲沉降到看不到的洞穴中，蛻成色盲耳聾的深海底棲生物。

   七十多歲的老人懷抱三歲幼孫承受喪女之痛，正是天下父母心讓人不忍，再是怎樣的國之大公，再是怎樣的政治搏殺者，此時也只是一個孤苦的老人、送黑髮人的白髮人罷了。感動的、哀傷的、同情的氾濫成低沉的空氣，讓人連呼吸起來都有一點憂鬱，就這樣，凌虐了大家十多天了。

   終於；好事者還是忍不住了，批評不是去咬老父親過去的痛處，而是針對祭文：「願意哭死來換女兒復生」，這種悲傷的情緒與完全表露的痛楚毫無保留。這讓我想起一千多年前晉朝時的故事，西晉王衍(晉書是王衍，世說新語是王戎)喪子極度悲傷舉措失宜，(他原來是個仙風道骨崇尚清談的名人)。

正在我輩

王先生喪子哭到願意以死換子，山簡質疑說：「孩兒抱中物，何至於此」，王衍說：「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神仙聖人堪破生死情關，最下的人泯滅情感，而我們上不得天堂下不了地獄所以留在人間受此磨難，這便是所謂「我輩中人」。山簡服其言更為之慟，喪女的老先生是王衍(戎)的我輩中人，捫心自問；其實我們絕大多數的人都是。

自殺與自私

   但是關於這個事件我更關切的是自殺的面向。過去我們都說死者為大，不敢頂撞；莫能輕掠其鋒(所以辦喪禮的人可以佔馬路)，但是我們仍然要以自私二字去評判這件事，這一切發動的都是自私任性放肆所導致(不專指關先生的孩子，而是指動輒以死要脅的人)。

   另一半有婚外情妳要報復他，所以用自殺來讓他身敗名裂，因為你是名人之後一定有媒體追逐，追逐中一定會把這個男人抓出來公審，這樣妳報復就成功了？可自私狹隘的妳啊！毫無家庭社會的責任感，妳是報復得逞了，妳讓那個男人無地自容的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了，痛快了吧！

   然而，妳更狠狠的報復了社會對妳的寵渥、父母對你的驕縱、更把處罰無限上綱到下一代的孺仰(如果有生小孩的話)。除了報復那個妳愛過的人這個主軸之外，事實上妳誰也不愛；不愛父母；不愛親生；讓雙親儘管去痛死吧！讓幼兒無父無母吧！把孩子丟給老爸媽吧！丟給社會收養吧！誰叫你們讓我戀愛失敗。

恨到極點！我沒有父母，我是石頭縫自己迸出來的，所以心腸的材質不一樣。我沒有孩子！那個漂亮的娃娃是我戀愛的紀念品，戀愛都毀了還要它來做啥！。我沒有朋友、沒有任何值得愛戀的人、我沒有這個世界、我甚至沒有腳印、、、、、、因為戀愛沒了所以天地拆崩了，所以我要毀滅，從我開始、與你俱亡，至於其他人：「who care！」。

   幾個月以後，很多人都會忘了某次的社會版新聞，<老鼠>會爬出洞穴開使過著自由的生活了，沒父沒母的孩子會難過到記不起媽媽樣子，小腦袋連個思念的對象都騰不出來。而思念將是一條妳惡意留下的毒蛇，不斷囁吃著老人家心頭的肉，痛的淌血了的傷口又長出來，再咬一次再淌一次血，再長出來、再咬、、、、疼痛攙著淚水。老人家前世做了甚麼壞心毒倖才生下你，才要承受這樣的惡業輪迴，父母孩兒做了甚麼對不起妳的事？幾生幾世欠下來才要受此磨難。

   自殺了，妳沒吃過苦、沒挨過餓、沒鬧過窮的生命自殺了！照妳自殺的理論基礎那麼全世界恐怕99%以上的人都比妳該死。然而妳還是用比革命家還堅決的

勇氣自殺了，妳贏了！然後；所有沾到妳的人全輸慘了。特別是老人家和小孩，然後你還向社會傳播一種叫自「自私」的病毒，可是；<老鼠>只是避個風頭而已。最後還是會繼續發揮本能的繁殖能力。

其實；傻瓜啊傻瓜，活著，活的好好的，才是最好的報復。

我恨   故我在

生平三恨

張愛玲的三恨

   一個人要寫生平三恨要有一定的份量，不是位居要津就是立言立功，要不就是在某個領域特別突出，不然像我輩平庸至此，恐怕是憤世嫉俗三恨不夠用，搞不好連「劍君十二恨」都嫌太少了。

     張愛玲這樣的人家；父系與母系都是清末重臣(外祖父李鴻章、祖父、母親、父親都是上流社會的「龍鳳配」)，她的貴族血統加上先人都是些洋務先驅，其他老的貴族她看不起，沒文化水平的更無趣，本身又讀過許多詩書，所以被稱為才女，當然；也有人管她叫小姐作家。

我們從她流傳的最廣的那張照片中，那個穿著鳳仙裝、極為纖的細身形線條 (尤其頸部)卻有個現代的臉龐，更強烈的是傲岸的表情，是風華流行的上海灘美豔也是桀驁不馴睥睨世人混雜的神情，兩手撐腰；嘴型與顴骨上翹，完全是一派挑釁模樣。感情上唯美的想像世界，背叛與被被叛也是稀鬆平常。自是大大不同當時一般苦難的中國人。這一身「仙氣」沾不了多少俗塵，所以張愛玲三恨是

：「一恨海棠無香，

二恨鰣魚多刺，

三恨紅樓未續」

很是自我很是超拔，當然也相當程度的表現了這個沒落王孫至死不悔的美食、美物、美書的耽溺。

五恨

宋朝彭淵材有所謂五恨：「一恨鰣魚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蓴菜性冷，四恨海棠無香，五恨曾子固不能詩。」

薛元超三恨

   唐朝張鷟<<朝野僉載>>裡寫薛元超自己告訴親人心裡的話說

：「吾不才富貴過份，然平生三恨；始不以進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不得修國史」。

   薛元超官至中書省中書令，在唐初相當於宰相，是皇帝之下第一人，說這話時不管是不是已經當上中書令都會顯示出，一樣當官的還是講究血統科班，進士及第才算是名門正派，也表現出士人自我矜持有別於旁門左道的門戶成見（軍中不也有陸官正期與專科班等分別？）。

甚麼是五姓女呢？原來九品中正之後上品的名流富貴淵遠流長，到唐朝已經是姓李的(隴西、趙郡)、姓盧(范陽)的、姓鄭的(榮陽)、姓崔的(清河)、姓王(太原)的五大家族，誰要是和這些人結親才真的是鯉魚登龍門了，所以薛元超有此喟歎。但是薛元超實際上娶了太宗兄弟李元吉(玄武門之變被太宗所殺)的女兒，也算是攀上龍門了，如果吃在碗裡還妄想鍋裡恐怕要早晚不測，當然如果是元吉死後結的親家實在也不算高攀，此時「得隴望蜀」卻也是男人通病。至於第三恨修國史一事倒也表現出知識份子想立言留名後代的信念，沒甚麼好批評的。

劍君十二恨 `我呢？

前些年布袋戲有個角色叫劍君十二恨的，編劇寫的有特色極了，所謂十二恨是

：「一恨才人無行，二恨紅顏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態炎冷，五恨月台易漏，六恨蘭葉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十恨薜蘿藏虺，十一恨未食敗果，十二恨天下無敵。」」。

利字頭下一頭牛  謂之犁

犁

人人都在為自己謀福利，這是資本主義社會最大的原動力，看誰馱的重、走的遠，獲利越多。

注意看 ”犁字是利字底下一頭牛 “因為利字當頭 ，所以我們當牛，一個鐵環穿鼻 ；一條繩就叫你南北東西，一個牛挑上肩 ；一根藤條鞭我歲歲年年，名繮利鎖，累人若此。

小時候，我常看牛喘到口吐白沫猶不得止，晚上那累到已經無法進食的牛被抓起鼻環；用竹製的大管子強灌食物或牛馬藥，灌下去；吐出來再灌，因為明天還要下田。明日不定是風是雨，只有早一天收進糧倉；變成現金才是正道。於是 ; 人與牛比拼命，我父親的肝癌就是這樣來的。父親死後目不識丁的母親兼頭上六個小孩，靠一點貧田、一頭黃牛和祖父親長的協助，硬是犁出一條生路。鄉里人

都說我家有兩頭牛；一頭四條腿一頭兩條腿。

   在生活茹苦含辛的奮鬥中的自然是拖著犁的牛，但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案牘勞形或汲汲營營機關算進為的卻不是溫保小康而已，而是出於一種「我執」的妄想。

梭羅在<<湖濱散記>>裡也曾驚訝於；一個人如果一出生就繼承龐大的穀倉，然後終生背負著踽踽前行，一生是多麼痛苦。就像牛；犁永原遠在肩上，只要利字當頭就一定拖累到死亡才能放下。

   宋朝文人辛棄疾曾說：

「千年田換八百主，一人口插幾張匙」

我們是不是想要的太多，而真正需要的根本用不上那麼多呢？

「握地千里不過七尺埋身，身擁千鐘不過日食一粟」

說的不正是這些道裡嗎！

愛迪生發明電燈晚上可以接著幹活，瓦特發明內燃蒸汽機取代了牛馬，卻發現圍著一座座大型內燃機有許許多多兩條腿的牛馬馱著個利字，辛勤的工作著。

貝爾發明了電話就像一條穿過牛鼻的栓繩，於是我們隨時都拖著一張犁。

利字底下一頭牛，利字越大牛就拖的越累，如果你不是生活邊緣線的貧者而是虛妄心理的更貧者；那麼放下吧！。

玫瑰玫瑰我愛妳

現代的花王恐怕非玫瑰莫屬，這英國的國花隨日不落帝國的國威從西方到東方，把多刺而豔麗的面貌拓展到全世界。這花被賦予太多的浪漫顏色，愛情的、快樂的、慾望的等等形象。花的發展繁衍居然多達上萬品種，任誰也沒法弄的清楚。不過史上卻也有所謂的”瑰戰爭”，紅玫瑰與白玫瑰不是電影裡兩個女人的爭奪，而是英國史上兩大家族蘭開斯特與約克的鬥爭，雙方各以紅白玫瑰為誌壁壘分明。玫瑰如有花神應該是美麗與愛情的維納斯吧？愛神或許不願意玫瑰家族自相殘殺，最後安排了兩家通婚的喜劇來作了完美的結束。 

納粹德國高壓統治的德國，慕尼黑大學出現了一個名為<<白玫瑰>>的反第三帝國的團體，索爾兄妹與克里斯多福為首的反極右派反戰團體發送了六張海報，呼籲德國人反抗希特勒將國家帶向敗亡的侵略戰爭。這些熱血反威權的硬頸魂最後被舉發，蓋世太保將他們送上斷頭台。死時妹妹蘇菲才21歲；書本裡黑白的照片中被憂傷憤怒刻出來深深紋印的額頭，停格著早夭的青春，而玫瑰有了剛毅的慘白色。 

玫瑰；正確的說應該叫薔薇，不但是虛幻羅曼蒂克的表徵，實際用途上也都朝這方面發展；精油、茶飲、酒、化粧品，甚至沐浴、催情等等都是她的用途，如果有一種存在是為了青春的賀爾蒙；與精神上歡愛的一種花，那絕對非玫瑰莫屬，只是情慾害人正如這花枝以多刺聞名。正是又愛又怕；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情愫，愛情才讓眾生迷戀銷魂。看樣子；除非人類變成無性生殖的低等生物，否則玫瑰花的基因，將會是永遠潛伏在身體裡，無法排出的”毒””啊！ 

苦情玉蘭花 

  那天在馬路口等紅綠燈正無聊的陷入沉思的同時，左前方從路口走來一個三十來歲看來是個外籍新娘的女子，她背上背著個一兩歲已經睡的攤仰著腦袋的娃娃，對著左右每輛車鞠躬哈腰賣著玉蘭花。天氣燥熱、廢氣污濁、還夾雜著引擎與喇叭的噪音。我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一種台灣社會中艱苦存在的縮影逼仄而來。異國婚姻的困難經營、窮苦成長的孩子、走在法律與人道邊緣的良知、冷莫與溫暖的人心交錯上演。那用線串起來潔白的花蕾似有著頑強的意志，香味稱不上高雅但是生氣強烈，像一口口的奶粉或飯食餵養著剛剛哭完的孩子。用這樣的方式謀生，跟路邊妖嬈的檳榔西施荒謬的互相對比著街景。 

   陳之蕃寫<<失根的蘭花>>一文，說宋代的畫家思肖畫蘭花連根都飄在空中，以示亡國之民無家可歸。我常想這些來自外國多半是熱帶東南亞的年輕女性，在近乎買賣式(請原諒我用這樣的比方)的婚姻中，賣起故鄉也長著的玉蘭花，會不會像陳先生在美國痛心於中國的牡丹開在西雅圖而思鄉流淚。弱國之民、亡國之民顛沛流離於異鄉，真能處處落地生根嗎？弱勢的家庭在赤貧線苦苦掙扎；要抓住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泥土，而玉蘭花要抓著的土地在哪裡。 

八月桂花香 

   如果用一種花來形容一年中的某一個月份或節氣；三月天的杜鵑、春蘭、夏荷、秋菊、冬梅，各擅其場，但是要連結到像桂花與八月那麼緊密的怕是沒有了，如果再把最佳拍檔月亮扯進來，如此我們心目中最裡想的三者就到齊了。 八月稱為桂月、月亮叫作桂魄或桂宮、套句現代詞叫真的是「超連結的」。 

秋夜；涼風清冷、桂花香中，掬桂酒持桂糕；賞明月，一種溫文、兩種閒愁、三桂相隨，好不寫意！人生的好時節何過於此？。如果悠悠乎：「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落的一個心靜也不錯！。 

桂花很小，香氣也遠不如七里香濃烈，更不像櫻花盛開時那樣的炫爛奪目，那樣的季節中；空氣裡淡淡優雅的情緒中和著些許的又是豐足又是莫名的憂鬱，不管從任何角度看，只有在那一小段時間會有一種成熟的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練達，對中年如我等有種深得我心的內斂吧？落葉飄花都有情，只是人情難依舊。請容我借用一段電視劇的一首主題曲的歌詞 

：「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回首時都成煙雲，情也成空揮手宛如袖底風，幽幽一縷香飄在深深舊夢中。繁華落盡，一身憔悴在風裡，回首時無風也無雨，明月小樓孤獨無人訴情衷，人間有我殘夢未醒- - - - - -人隨風過自在花開花又落，不管世間蒼桑如何，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沈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 

意態中；飄飄如歷劫後的仙人，回首紅塵一場滄涼備嚐；猶依依殘夢未醒，正如桂花自開自落，一段生涯、過客揮袖，杳然而逝。 

我的花 

    其實我不懂花，不會種花、不會品花、不會插花(也不懂麻將)，也不送花；不要笑我不夠浪漫，只認得地瓜的花、絲瓜的花、南瓜的花，稻穗的花，沒辦法；那些是餵養我長大的花。

梅花梅花滿天下

   富貴的花、清雅的花、高節的花、神秘的花、有毒的花、母親慈顏的花、浪漫剛毅的花、苦情離根的花、秋月滄桑的花、育養長成的花、、、、、。桃花朵朵；要當年少，不要臨老入花叢，給鬼針草(閩南話叫「赤查某」，有路邊的野花、外遇的色彩)惹上了可就不好玩了。「竹子開花；必有荒年」不見最好。 

當然；有一種花大家都認得的，那就是國之表徵- - -“梅花，除了歌和電影都看過聽過之外，最重要的是它開放在那個地方才讓人無法不認得，任誰都無法不認得開在錢幣鈔票上的那朵花吧！。以前人說：「台灣錢淹腳目」，但如今的世道這麼不景氣；眾生皆苦的年代，真的很希望：「梅花 - 梅花 - 滿天下 , 有土地就有它- - - -」。 

休要怪我斯文氣質了全篇，到最後這一段變的銅臭難聞，實在是；活的下去吃的飽；才懂的欣賞花姿綽約啊！

花田

 現代人對花的喜愛漸趨多元，不同的對像、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場合都要有不一樣的花來相襯，以花為業的花農也應運而生。在台灣如果您夜間經過彰化地區，走在省道或國道上一定會看到很多棚架上掛滿幾千個燈泡，那一定是花農的傑作。連夜間都要行光合作用才能快速成長才能夠的上經濟規模。而這些花按著季節銷售到各個國家，為凋蔽的農村另闢一條出路是最佳的經濟作物。而荷蘭，既不種荷也不產蘭而是以鬱金香聞名於世。

黑色鬱金香

   說到鬱金香之所以聞名於世倒不是因為它是荷蘭的國花，而應該把代表人物讓給法國文豪大仲馬(又一個文人與花的故事)，在大仲馬的<<黑色鬱金香>>一書中描繪了歷史上有一種花；可以如此巨有廣大影響力的時代。這花從東方傳到歐洲後，因為其稀有，培養不易、養植需要三到七年，曾經被當成期貨一樣操作；一朵花，可以換十幾頭豬牛加上數以噸計的牛油乳酪甚至是宅邸(不是房子而是一作莊園)和船隻。如果產生病變的更是稀有，一個球根就可以漫天喊價甚至於謀殺、偷奪、欺詐與人心勾鬥。從十七世紀初的二三十年間，鬱金香好似可以成立期貨交易所一樣士農工商全民參加，最終；讓歐洲人見識到甚麼是經濟泡沫化。也引發有識之士的譴責，對於這些炒家冠以供養邪惡神通的敗德罪名。人心與經濟規則經歷過這樣的一次大起落。正如病變的球根結出異色的花一樣，病態貪婪的人心成了一朵朵「黑色鬱金香」。

   台灣的蘭花養植也曾出現過一株「達摩」數十萬上百萬的現象，有人偷、有人搶都發生過，後來行情劇跌而傾家蕩產的不是沒有，只是仍屬小眾事件未釀成巨禍。我想；這些炒家如果讀過鬱金香的歷史可能就不會瘋狂至斯吧！。

千古一物阿芙蓉

   若要論到花在歷史上扮演過重要的角色，連鬱金香都要瞠乎其後自歎不如的怕只有罌粟花了。罌粟是印度的國花這完全符合中國人對鴉片戰爭的印象，但它卻是來自歐洲的觀賞植物，傳入中國後有一個美麗而淒涼的名字叫「虞美人」，而罌粟也確實長的漂亮，甚至乾隆大學士紀曉嵐都描寫過它。這類的花有二十多種，只有一個有毒便讓全家族兄弟姐妹惹上污名。但未變成毒品前它本是藥用良方，包括大藥學家李時珍也教人拿來煮粥治療一些腸胃疾病。

後來被煉成阿芙蓉(還是一種花嗎？)、福壽膏才逐漸由美人變成蛇蠍。罌的花汁提煉後變成舉世無雙的販賣利益，據估計有三千億以上美金的產值。這美人淪為罪惡帝國的中心價值已經三百多年了，只有極少數拿來藥用其餘都成了毒物。現在天天都有人吸食海落因而死、而爭奪殘殺、入獄、家破人亡無法勝數，這是人類史上前所未有的犯罪來源，無論怎麼努力總無法斷絕，這一場因花而起的全人類戰役，比任何惡魔暴君都難阻斷。印度、中南半島、中南美洲、阿富汗不斷的一代傳一代然後向全世界輸出，今天的阿富汗已經成為最大輸出國，這些農民因為生計與暴利違背真主與先知，一面賣毒錢一面懺悔。

虞美人無罪；項羽自刎是自己打敗自己，因吸毒而沉淪、因販毒而犯罪的人還要怪罪虞美人嗎？人的心田養出一朵花每個人不一樣的選擇，有人愛情如玫瑰、有的孺慕母親如康乃馨、只是有些人選的是罌粟花，二十種罌粟中；唯一有毒的那一種，你怪誰！。

萱草與康乃馨

古時候遊子遠行前植萱草於北堂，以慰母親日日翹首盼歸，故中國人以萱草為母親的誌念，

詩經：「北堂幽暗，可以種萱」。

唐朝孟郊除了寫過<<遊子吟>>

：「誰言吋草心，報得三春暉」

這寸草就是萱草；也叫忘憂草。孟夫子更寫過 

：「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 

所以中國的母親花就是萱草，其實就是金針花啦！台灣花東縱谷近年多有栽植，群山中金針飄揚蔚為美景吸引許多訪客。只不知這些人遠訪母親之花心中可有遙念？還是拍幾張照炫耀於人，喝碗金針排骨湯，然後告訴媽媽金針湯多麼可口吧！ 

花

                           97.09

   「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愛，陶後鮮有聞。蓮之愛，同予者何人？牡丹之愛，宜乎眾矣！」

-----<<愛蓮說>>宋 /周敦頤 。 

周先生這短短數十字算是對這三朵具代表性的花作了評論。約一千年來，隨著東西往來與人文的炒弄，花藝世界更多姿多采了，每一朵花也跟知名人物、特定的節氣、美麗的故事傳說、高度的利益互為表裡，在這個世界上以其獨特的定位存在於人們的眼中。

出汙泥而不染

周先生一生是一個理學家，所謂的理學家就是天地萬物都要扯到聖王大道理的一群讀書人，當然周先生獨尊蓮花；一篇<<愛蓮說>>才一百多字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就將蓮花(荷花)寫的如此清高聖潔，讓其它所有的都「花容失色」實在很了不起，後世文人雅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其實蓮花的地位雖說周先生有推介之功，卻不是首開風氣者，東方人對蓮花崇敬就算沒有讀過周先生大作的也是尊崇的很，原因在於佛教經典圖像的加持，尤其是大乘佛教的經典與傳奇；佛陀一出生即能走；然後步步生蓮，指天地而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諸菩薩論心法；佛陀捻花而迦葉尊者微笑示意就完成心法傳承，這佛陀所捻花便是一朵金蓮。不只上述；還有很多的大乘經典中佛、菩薩便一直站在或坐在蓮花座上傳三寶、佈慈悲、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在中國最大的勢力是儒者理學家，最廣佈無垠的宗教是佛家，這兩家都拜起蓮花，如此蓮花不登”花魁”之位也難了。 

   大詩人李白號「青蓮居士」，雖然文壇地位無可比擬，但太過奇想瑰麗，縱情詩酒的形象，跟蓮花的謙謙君子漢神聖高潔並不完全相襯。

海棠無香

我這把年紀台灣長大的人；對海棠最大的聯想恐怕是打小長在世界地圖上的那一朵，後來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海棠圖樣缺了一大塊，屬於外蒙古的那一大塊塗上別的顏色以後海棠變成「老母雞」。 

開放登陸後而所謂的遙遠山河沒像以前一樣叫人念茲在茲了，對許多流離顛沛的人而言；昔日的海棠似近還遠，近的是幾個小時就可以到的了四十年魂縈夢牽的土地，遠的是青絲成已白髮；昔日明鏡怕是照不到高堂了？。 

   撇下政治不說；海棠花還是有可以一書之處，蘇東坡在自認為生平第一詩的<<海棠曲>>中寫道 

：「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遺佳人在空谷，自然富貴出天資，不待金盤薦華屋、、、、」 

說的正是海棠。而晉朝的第一土豪大財主石崇看見這花時居然想把它收藏在黃金屋，看來一樣的海棠碰到甚麼樣的人，沾的就是不一樣的氣質。神氣、仙氣、靈氣、美人氣，千古一嘆的是石先生的銅錢氣。蘇先生失意遠謫自喻海棠幽居空谷，這花也因蘇先生的這首詩而顯得志節高遠。 

   海棠有個特色：就是此花沒有香氣，所以石虫(崇)還是沒有蓋個黃金屋收藏它。張愛玲有三恨：「海棠無香、鰣魚多刺、紅樓未完」，這麼美的花居然沒有香氣也算一奇。 

採菊東籬下

   菊花本也有很高的地位，陶淵明是最強的代言人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先生仕途不順遂，以<<桃花源記>>寫他心中的理想國，深有者老子的小國寡民雞犬相聞的氣韻。 

僅以此文獻給有女初長成的浩正兄

鞭炮聲起；男方來了輛大禮車，老大換上禮服打扮起來成熟的完全沒有昔日的模樣。祭過祖先戴完戒指後拜別父母時，.......

三個便當的故事

   一直到我「正式加入生產行列」，才得稍稍對這五個孩子作一點補償。暑假時工廠剛好也放一個星期的年度盤點或歲修，我可以好好的陪陪她們，第一次我們一起搭火車北上。已出嫁的小姑姑約好了在板橋等候著；我們講好了一起帶孩子們去他們生平的一次的麥當勞。火車誤點；孩子餓得又快，剛到新竹時我看孩子對賣便當的投以渴望的眼光，加上一車廂的飯菜香，熬不過掙扎實在不忍心發育中的小孩再挨餓，於是叔姪六個人買了三個便當輪流吃，你挖兩下飯咬一口排骨、我吃一下酸菜咬一口滷蛋、他啃雞腿加醬蘿蔔、 、 、 、三個飯盒在六雙手間輪了兩圈還有剩的，我好感動於孩子的懂事。

車廂裡有些人投以異樣的或同情的眼光。或許都在想著：一個年輕的爸爸帶著五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吧？  

   之後幾次我們去過木柵動物園、宜蘭東山河、北橫、台中二姑姑家、也一起去看過瓊斯盃籃球賽。

   我幾乎每個月都會回家一趟，每回我回家孩子總會撐的很晚才去睡，我們都很享受這種依賴，兩個小的還會在椅子上睡著然後我再把孩子抱上樓去。也常常一起烤肉、崆窯，圍著一起吃喝，忙起來一家子喧鬧。就這樣歲月讓孩子們一年大過一年而我竟不自知。

長大了

   慢慢的孩子上了國中、高中，有自己的節奏和朋友也開始了偶像崇拜。小虎隊、籃球運動員進入了他們的世界，一個個半獨立有自己的主見了。而台北的我也有兩個頑皮蛋來到家裡，老大、老四大學在台北唸書，起初每個星期還會往我這裡跑，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世界飛出去尋找自己的天空了，只有三大節才比較能聚在一起，但隨之而來的教育費用也讓家裡益發沉重，每年兩次的註冊費壓的好像千斤重擔。但孩子乖巧也不浪費辦了教育貸款，還都去打工自理一部份生活費。街坊鄰居也都稱道好家教，從沒有行為管教的困擾，讓大人們任勞任怨甘心不悔，這些年下來五個孩子終於都大學畢業了。

出嫁

   這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這「嫁」字正是一個女孩離開原來成長的家。

鞭炮聲起；男方來了輛大禮車，老大換上禮服打扮起來成熟的完全沒有昔日的模樣。祭過祖先戴完戒指後拜別父母時，大哥、大嫂和媽媽忍不住的眼淚也催動我感覺上還像是昨日的回憶。如今；有另一個男子將接手照顧妳了，人生的旅程上，妳將到另一個家庭扮演另外一種角色。於是禮車上的妳伸出那雙戴上純白手套的小時後攀在我頸子的手，從禮車上丟下一把扇子；以示作別了這個家。

禮車上那兩支甘蔗上綁著一塊豬肉，正像是父母心頭上缺了的一塊肉，追上去割了下來，捂著隱隱作痛的心頭。

車子開了出去，慢慢走出我的看顧。這樣的痛還要痛上好幾回啊！

<<心頭一塊肉 >>      僅以此文最後一段     獻給有女初長成的浩正兄

:<這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這「嫁」字正是一個女孩離開原來成長的家>------------

心頭一塊肉

                                                           97.10

   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父母是嬰兒的全部；孩子是父母心心念念的所繫，所謂的生命共同體於焉成形，這種天性甚至會淩駕夫妻的親暱關係，這是完全互相依存與信賴。縱使是離婚如此興盛的時代，斷絕父母與子女關係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女兒往往更窩心的貼近著父母的心頭。

   年輕的時候姐妹嫁出去，歡天喜地的辦完喜事後，雖然還會略帶悵惘於家裡少了一個可以在很多年節一定共聚的對象，但隨著她們當了母親，開始”他家當自家”後心理上往日的依戀會慢轉化成一種自然獨立狀態，加「上為母則強」漸漸進化出一種不屬小女兒的強勢，於似乎我們(娘家)的關愛會漸漸往下一代灌注了。

掌上明珠

   大哥足足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每一個都在懷裡抱大的，吃我煮的料理跟我一起渡過許多美好假期的寶貝。記得老大出生的時後雖然長的不怎麼漂亮，可這是離他小姑姑十五年後才從這條護龍第一個陳江堂號的孩子，即使是重男輕女的曾祖父也疼惜有加。經濟上並不寬裕的年代我見過大哥還買了水梨用小湯匙刮下來一點一滴的餵著一個瘦不拉嘰；沒甚麼頭髮的女囡仔。那時我高中開始住宿每週才回家一趟，一進門顧不得規矩一定先搶進房裡，抱走那個醜醜的美麗的娃娃，讓她坐在我的肩膀到處走上一趟。我的手就是她的雲霄飛車；是她活動的遊樂場，聽她高興尖叫是我鄉愁中很重很重的一部份。

以前的人稱這樣的女孩叫「掌上明珠」，雖然我們家境並不富裕家中並無明珠，但是如果有人拿明珠來跟我們換孩子萬萬是換不到的，前面院子裡阿遠他們家也有生了四個女孩，聽說他們願意讓人領養一二個，那是我想都沒法想像的。

娃娃車裡的小孩

   我高中畢業之前老二出生，長的白胖的娃娃抱起來很有厚實的滿足感，是典型所有的親長都會炫耀的嬰孩。那年的端午節突如其來的一陣雨；大家趕到曬穀埕搶救瓜子，一陣慌亂之下總算不至於半年的辛勞付流水。正當雨停雷熄之後亭仔腳一陣清涼之際忽然聽到一陣嬰兒哭聲，待進了房才發現原來在兩尺高娃娃車上的孩子臥趴在水泥地板上，兩雙手腳配合著有力的哭聲掙扎撕抓著，這時後她才三個月左右啊。二哥孩擔心的說：「要不要抱去給師公收驚一下」，我一看除了鼻子塌一些其它都好的很啊！這孩子一直到今天就是鼻子呼吸有些問題不曉得是不是那次意外給摔的。

這孩子後來最歹命了，農忙時節阿嬤、媽媽下田去、爸爸看店、姑姑上班去了，家裡只有年近七十幾歲歲的阿祖(曾祖母)在還要料理一家三餐，房裡還有個姐姐，她又正值好動期抓到甚麼都往嘴裡塞，沒辦法只好把孩子圈在柵欄式的手推車裡拿條廉價蔴花給她，然後推到樹下去任她半天這樣過去。隨著太陽西移好幾次這孩子曝曬在”六月火燒埔”的驕陽之下，不知哭了幾回又睡著了淚漬留在髒髒的臉上，車上有蒼蠅、螞蟻和便溺，聽到我的摩托車聲眼也不睜開，只是無意識的隨便哭兩聲，又把剩下的蔴花往嘴裡塞。

   剛從田裡載回來一大袋黏糊糊剛採收瓜子的我，趕緊抱起孩子顧不得水冷就著水龍頭”沖”乾淨這個一歲多孩子，再把黏搭搭的自己和推車也沖洗一下。醒過來的孩子害怕再把她放回娃娃車，抱著我的腿再也不肯放手。

童養媳般的孩子

老三也是個女孩；盼著男孩的全家人已經有一些沒氣力了，懷孕期間大嫂太過操勞加上營養可能也不夠好老三長的細細瘦瘦的。像我們小時候一樣淨撿一些姐姐的衣服穿，大人給她一個綽號叫「草針仔」。這孩子從小乖巧聽話也不愛哭。很是憨厚古意而勤勞，有甚麼事總搶著做。

老三深為皮膚過敏所苦，一個不小心吃到芒果或蝦子皮膚上就會起一顆顆的疹子，怎麼樣也不看不好，但是她只是難受到流淚從不哭出聲來，讓人心急若焚的心疼卻又幫不上忙。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說大人偏心，或是收養來的”童養媳”給虐待的。一直到她小四的時候暑假期間胃口大開長的讓我們”光彩”一些，過敏的體質漸漸不再發生，功課也慢慢開竅了。

前面院子已經盲眼的老婆婆替很多人取過名字，但她老人家的字彙裡就是「美麗」、「秀玲」、「秀美」，等幾個，如果按以前的想法，搞不好還會取個「招弟」甚麼的，為了免於這孩子名字太過”復古”與”迎合市場化”，上成功嶺前的幾個小時；我和二哥合力的在半個小時內幫她起了個有個”苓”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