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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一塊肉 >>      僅以此文最後一段     獻給有女初長成的浩正兄

:<這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這「嫁」字正是一個女孩離開原來成長的家>------------

 

 

                                    

 

心頭一塊肉

                                                           97.10

   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父母是嬰兒的全部;孩子是父母心心念念的所繫,所謂的生命共同體於焉成形,這種天性甚至會淩駕夫妻的親暱關係,這是完全互相依存與信賴。縱使是離婚如此興盛的時代,斷絕父母與子女關係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女兒往往更窩心的貼近著父母的心頭。

 

   年輕的時候姐妹嫁出去,歡天喜地的辦完喜事後,雖然還會略帶悵惘於家裡少了一個可以在很多年節一定共聚的對象,但隨著她們當了母親,開始他家當自家後心理上往日的依戀會慢轉化成一種自然獨立狀態,加「上為母則強」漸漸進化出一種不屬小女兒的強勢,於似乎我們(娘家)的關愛會漸漸往下一代灌注了。

 

掌上明珠

 

   大哥足足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每一個都在懷裡抱大的,吃我煮的料理跟我一起渡過許多美好假期的寶貝。記得老大出生的時後雖然長的不怎麼漂亮,可這是離他小姑姑十五年後才從這條護龍第一個陳江堂號的孩子,即使是重男輕女的曾祖父也疼惜有加。經濟上並不寬裕的年代我見過大哥還買了水梨用小湯匙刮下來一點一滴的餵著一個瘦不拉嘰;沒甚麼頭髮的女囡仔。那時我高中開始住宿每週才回家一趟,一進門顧不得規矩一定先搶進房裡,抱走那個醜醜的美麗的娃娃,讓她坐在我的肩膀到處走上一趟。我的手就是她的雲霄飛車;是她活動的遊樂場,聽她高興尖叫是我鄉愁中很重很重的一部份。

 

以前的人稱這樣的女孩叫「掌上明珠」,雖然我們家境並不富裕家中並無明珠,但是如果有人拿明珠來跟我們換孩子萬萬是換不到的,前面院子裡阿遠他們家也有生了四個女孩,聽說他們願意讓人領養一二個,那是我想都沒法想像的。

 

娃娃車裡的小孩

 

   我高中畢業之前老二出生,長的白胖的娃娃抱起來很有厚實的滿足感,是典型所有的親長都會炫耀的嬰孩。那年的端午節突如其來的一陣雨;大家趕到曬穀埕搶救瓜子,一陣慌亂之下總算不至於半年的辛勞付流水。正當雨停雷熄之後亭仔腳一陣清涼之際忽然聽到一陣嬰兒哭聲,待進了房才發現原來在兩尺高娃娃車上的孩子臥趴在水泥地板上,兩雙手腳配合著有力的哭聲掙扎撕抓著,這時後她才三個月左右啊。二哥孩擔心的說:「要不要抱去給師公收驚一下」,我一看除了鼻子塌一些其它都好的很啊!這孩子一直到今天就是鼻子呼吸有些問題不曉得是不是那次意外給摔的。

這孩子後來最歹命了,農忙時節阿嬤、媽媽下田去、爸爸看店、姑姑上班去了,家裡只有年近七十幾歲歲的阿祖(曾祖母)在還要料理一家三餐,房裡還有個姐姐,她又正值好動期抓到甚麼都往嘴裡塞,沒辦法只好把孩子圈在柵欄式的手推車裡拿條廉價蔴花給她,然後推到樹下去任她半天這樣過去。隨著太陽西移好幾次這孩子曝曬在六月火燒埔驕陽之下,不知哭了幾回又睡著了淚漬留在髒髒的臉上,車上有蒼蠅、螞蟻和便溺,聽到我的摩托車聲眼也不睜開,只是無意識的隨便哭兩聲,又把剩下的蔴花往嘴裡塞。

 

   剛從田裡載回來一大袋黏糊糊剛採收瓜子的我,趕緊抱起孩子顧不得水冷就著水龍頭乾淨這個一歲多孩子,再把黏搭搭的自己和推車也沖洗一下。醒過來的孩子害怕再把她放回娃娃車,抱著我的腿再也不肯放手。

 

童養媳般的孩子

 

老三也是個女孩;盼著男孩的全家人已經有一些沒氣力了,懷孕期間大嫂太過操勞加上營養可能也不夠好老三長的細細瘦瘦的。像我們小時候一樣淨撿一些姐姐的衣服穿,大人給她一個綽號叫「草針仔」。這孩子從小乖巧聽話也不愛哭。很是憨厚古意而勤勞,有甚麼事總搶著做。

老三深為皮膚過敏所苦,一個不小心吃到芒果或蝦子皮膚上就會起一顆顆的疹子,怎麼樣也不看不好,但是她只是難受到流淚從不哭出聲來,讓人心急若焚的心疼卻又幫不上忙。不知道的人可能會說大人偏心,或是收養來的童養媳給虐待的。一直到她小四的時候暑假期間胃口大開長的讓我們光彩一些,過敏的體質漸漸不再發生,功課也慢慢開竅了。

前面院子已經盲眼的老婆婆替很多人取過名字,但她老人家的字彙裡就是「美麗」、「秀玲」、「秀美」,等幾個,如果按以前的想法,搞不好還會取個「招弟」甚麼的,為了免於這孩子名字太過復古迎合市場化,上成功嶺前的幾個小時;我和二哥合力的在半個小時內幫她起了個有個字的名字,

 

取個好名字

 

老四是個男生這可是件大事;大傢伙都來逗弄載進載出的,常常還有糖果乖乖等吃食,阿祖(曾祖父)當然寵曾孫,但是對男孩還是偏愛一些,我確實知道我在阿公心中完全被替代掉是老人家中風住到國泰醫院時,意識已經不清楚的八十幾歲老人,明明是我守著他偏偏一直嚷著要找老四。

出生的時候忙著取個甚麼好名字?我去買了<<命名大全>>慎重其事的研究了大半天,擬出了三個名字給大哥選,最後一個字分別是「書」、「瑜」、「修」,最後大哥挑了「修」字,因為那幾年家真的很不好過,這書字與閩南語「輸」字同音所以大哥完全不予考慮。另外兩個後來就是我家老大跟老二拿來用了。

小二的時候這孩子去練跆拳我正好回到家裡,直接去道館找他;小小的個子,頓挫有力的節奏,高聲呼吼的氣勢,配上道袍看起就像一頭小老虎一樣很是可愛。

和我家老大一樣屬豬的,兄弟兩長的也像,妹妹(我老二是女兒)還曾在老照片裡給錯認了!連阿嬤(我媽)也會叫錯這兩個孫子。

 

老么

 

老五也是個女的,正是家境最困難的時候,大嫂挺個六、七個月的身孕,頂著六月烈日,在泥漿似的爛瓜田裡一顆顆的剖著瓜子瓜,和媽媽一起一點一滴積累家計。暑假的我有時在店裡幫人換機油,每兩個小時會到田裡去扛回來一大包和著瓜肉的瓜子,這一包又重、又濕還黏到可以拔絲的東西回去曬乾。老五正是在這樣的胎教下出生的。那正是全家經濟上最困難的時後,那一年的年夜飯冷清的飯桌上;威嚴的我的阿公氣到根本不舉箸重重的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回房去了,不知道生氣的是沒回來過年的叔叔們,或是爸爸這一房困頓的拮据。

不過老五有她特殊的癖號,想睡的時候會含著左拇指,右手不停的去捲著耳上的頭髮。娃娃趴在肩頭我抱著她不住的抓她的背哄著,走在只剩下我們一戶空空蕩蕩的三合院裡,還沒從大學畢業的我心裡有些酸楚,像這樣連我的註冊費都不知道在哪裡的日子,這五個孩子要怎樣長大啊?還沒收成的甘蔗早就拿去借貸了,僅有的幾袋瓜子、花生過得了這一年嗎?不過我仍然給孩子們說著故事,希望孩子們不要太早在人生起點上有缺乏的壓迫感,至少在精神上比較沒有陰影。

 

滿滿的懷抱

 

   後來我畢業入伍了店裡也改營快餐,生意活絡了些,雖然銀行有時仍會催收,但日常是比較夠用了,我們也搬離了被韋恩摧殘到已不適合居住的危險舊宅。有一天我身著迷彩服、戰鬥靴下了車來,正和鄰居小孩追逐的老四和老五一見了我;放下其它的孩子喊了一句:「阿叔」向我跑來;我蹲下來張開雙手讓孩子衝進我的臂彎,那種奔放與熱切無忌的力道幾乎就要把我撞倒了。一左、一右各抱一個我抱的好用力,然後站起來轉身向著家門走過去,手上沉甸甸兩個孩子心裡好高興好欣慰!根本就不曾在意剛摔傷的脊椎。

 

虧欠

 

   一直到今天心裡仍有一種虧欠感,五個孩子成長過來居然沒有一隻娃娃,沒有一個玩具,僅有一隻填充的狗還是不知道哪裡來人家用過的,我把這個得來不易的寶貝洗過後,用條板蹬曬了好久;孩子們圍著;好像等不及要第一個衝上去擁抱那般期待的眼神。幫狗娃娃翻面的時候我的心情像板蹬一樣給沾染的好濕好沉。而老大央求過我再給她們講孫悟空頑皮猴子的故事也一直沒有再兌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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