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俠小說金庸篇»
2007年;從北京旅遊回程在香港轉機的二個小時,和孩子一起逛書店許久,忍不住到了武俠小說專區。我家的半大小子遞過來他想買的二本書,金庸的«雪山飛狐»,我知道了;該來的總歸還是逃不了,剛練完«哈利波特的>>好像可以逃離J.K羅琳的小子,終將淪入金大俠魔掌,從奇幻魔法轉進江湖秋水之中。又或者說;是我血液DNA遺傳的怨不得誰,但是趁著寫部落格的此刻,寫這篇翻案文章對金大俠進行”文字報復”,就算文字江湖中地位懸殊如雲泥。就算以花比文,我也要如袁枚寫«苔»曰:「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誰叫他在升學壓力的十幾歲年齡裡 , 真的對我家男生「”害”我良多」,而且他老人家的精采靈性會導致「歷史學習的誤判」。真是禍害啊!
金庸未定論
金鏞是武俠小說顯學中的顯學,更有人認為武俠小說到他手裡已經是登峰造極前無古人;也斷言必將後無來者,甚至擺上經典之列號稱「金學」,正是:「天下神器,倚天屠龍,誰與爭鋒」。這樣的論點幾乎沒有人可以否認;但作為一個曾經投書寫過«天龍八部»蕭峰的「金迷」的我來說,對他仍有些不甚滿意的地方,沒有錯;金庸是已知者最好的,卻仍不完美:也就是「不夠俠」、「不夠武」、「不夠江胡」。不要笑我太白目膽敢如此評論,套句章回小說的老梗說:「且聽下文分解」。
圖片:遠流出版社
不夠俠
所謂的「不夠俠」是指男子氣慨,這也是為什麼金庸人物我獨愛蕭峰,因為他是最有男子氣慨的一個,像郭靖、楊過、段譽之流開口閉口「蓉兒 」、「姑姑 」、「神仙姐姐」......的,實在叫人渾身雞皮疙瘩,偏巧他小說中主角都是這股調調,張無忌、狄雲莫不如是。不只言行上娘味,還有行為果斷力更是低能到不行,連婦人之仁都算不上的楞頭青,往往害自己也害追隨他的人。陳家洛如此,張無忌這樣,虛竹和尚都是這塊料。任他是天地會首席、明教教主亦或是靈鷲宮主,總是動不動就想死(連令狐沖有時也忸怩作態起來),就是這種優柔讓人看著恨到牙癢癢地,巴不得要跳進去抓來甩幾個耳光的混蛋。
有時後看這幾個人的言行舉止,你會有一種脂粉堆裡賈寶玉的影像,暈頭轉向六神無主,給女主角帶的到處跑(或追著美人到處跑),像個活動道具怖景,讓人實在無法投射景仰與崇拜。
我無意冒犯曹先生與查先生(金庸),但畢竟我們看的是「武俠」,血型上應該比較接進「水滸」些,不要太「紅樓」了。所謂「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灑脫豈是這種貨色。
因為一個睡不著的夜晚寫了一篇金大俠的相關雜文,所以有機會覲見查先生金庸本人,其溫文爾雅聲調平和溫柔,舉止有儒者風範,對照他書中的男主角,確實泰半都有陰柔氣質,或行事牽拖游疑不決,倒是口頭上追女孩子厲害的很。
說正格的;有時候這些男主角不一定要不是有一身絕世武功,但你一定不想看到的是紅樓夢裡的賈寶玉那種脂粉調調。
圖片:閱讀精品店best
不夠江湖
此為金鏞之長卻也是金鏞之短,怎麼說呢?他的小說受到知識份子的接受與高度評價,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為相當程度勾串著歷史,掺揉進歷史演義的成份,但是前面也說過,如果政治的力量介入太深,江湖將不復存在,武俠將沒有生命的靈性。
在「野」與「史」中間金鏞相當巧妙地取得恰如其份的比例,所以達到雅俗共賞的境界。但是這道歷史追求的枷鎖之於武俠小說無異是緊緊的「綑仙索」,讓天外飛仙飛不起來。試想,看西遊記的人有誰不想替悟空拿下緊箍咒的?讓大聖痛打白骨精、修理多嘴讒臣的八戒才會大快人心。
也因為如此;陳家洛在乾隆股掌下必敗、張無忌的明教終究要落入朱元璋之手、而郭靖與他的蒙古兄弟對峙攻防,然後捐軀身歿都預期的到。
因為歷史的必然,所以等於對故事大局未審先判,套句現在年輕人追劇的專業詞彙,一開始就被”劇透”了,必然的結局使閱讀興味頓減三分。當然;最讓我懷恨在心的仍是蕭峰被安排進宋遼之爭的圈套,然後隕落於兩軍的夾縫中;何其忍心!。
江湖風波雖惡,但兇險遠不及政治與歷史無可避免的宿命,所以一看到朱元璋出場我就知道明教終將灰飛煙滅,同理可證其它許許多多的結局。溫瑞安的<<四大名捕>>、<<逆水寒>>、<<溫柔的刀>>也斧鑿歷歷。黃鷹好好的一個<<沈勝衣>>偏偏也去勾搭明朝駙馬爺「粉侯白玉樓」,真是可惜了一身俠骨。
江湖;江湖自有一股迷人馳騁的陷溺,用歷史套模就如以先知的姿態、宿命論的預告,屠戮了太多想像的空間了。說到底;武俠世界的結構上是「載不動許多愁」的?那種文人騷客歷史的「愁」!。
清代才子袁枚曾寫了一首短詩«刀»,內容是:「出匣一條水,寒光射眼來。非關報仇事,生就殺人才。 斜月當空冷,秋蓮帶雪開。 他年用君處,含笑請君猜」。武俠小說的推演劇情就是要這樣有懸念,一如最後一句啦?這一點中期以後的古龍顯然出色多了。
不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