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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西台舊事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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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瓜的滋味

 

    我望著一顆哈密瓜?【哈密】離我這裡有幾千公里遠,為何它會出現在我的桌上?出現在我的生命記憶裡?

   青綠瓜皮上瓜網密佈摸上去粗粗的表皮給我一種滄桑感。我剖開它用兒時的吃法咬了一口,滋味並不甜蜜、、、而故事要從一張唯一的一張有哈密瓜的照片開始

  

二座燈塔

 

    通過"海關口的警備哨兵馬上右轉,過了唯一的一落雙刀水(閩南厝),屋前一個大鐵籠永遠鎖鍊著一頭我驚恐記憶中老虎一樣的大狼狗;屋後一個小土墩上長著戍衛的林投(長著尖刺灰白色的瓊麻,以前多數軍營都種來當牆籬)

    由此向著夕陽望去那座海堤右手的灣角上矗立著兩座燈塔一樣的東西,右邊的一坐比較新是鋼筋水泥啟造的,如果記憶沒騙我應該十來米高,上頭是一個四方型平台;平台上有城垛一樣的曲線,渾身還塗上黃、黑、綠油漆組成的三色迷彩。平台往下四條腿柱中有一條給坎插進字形鋼條那是給揹槍的阿兵哥攀爬上下用的。陽光和海風可以自由巡弋每一吋水泥的挺拔和堅強。

    另一座是紅磚灰泥從海堤底下呈六方型砌起來的,比四方型那座寬闊穩重而且更滄桑有味。塔頂還有屋瓦;塔下有個拱門洞,至於門板……我從來也沒見過。從門往裡往上探頭總覺得陰森寒涼,和海堤等高的灰泥剝落得很嚴重,紅磚也風化去歲月的稜角。好像有內部的梯子往上通,只是從沒見過有人爬上去過。推估不是清朝至少也是日據早期啟造的,我最後一次見到它時已經坍了一大半了。。

 

海埔地

 

    "海埔",那是我們從福建陳埭帶過來與海爭地繁衍生息的開發方式。閩南厝和大海堤之間便是我們家族的"海埔",兩者之間拉出一條窄窄的埂堤南北巷的大海堤之外便是潮來潮往的泥灘了,我一個叔叔在泥灘上抓過一公一母的鱟魚煮了米粉湯。埂提中間有座紅磚造矮矮的小房子,小房子是抽水灌溉的有水車間也是我家舅公祖顧海埔睡過的地方。在這個低窪鹽鹼地上長輩們窮盡一切能夠生產的能事,種過稻子、地瓜還養過魚。

    我太小;來到這裡總是在玩泥巴或跟著二哥來釣魚,最舒服的是黃昏時坐在大海堤上發呆,看著夕陽先灑下極目波光金麟當前導;再大格霸氣卻又柔美無比的沉落退場。

 

照片裡的哈密瓜

 

    據說是台灣第一批的哈密瓜,因緣際會從【台南農改場】拿來這裡試種,還有次讓直升機飛過海口的天空;那是時任農復會主委來視察農改的成果。而我阿爸就這樣留下了這張樣版宣傳照片,所以如果說我家是台灣第一個種哈密瓜的,不曉得會不會惹來爭議。

這一生唯一的一張照片,戴著斗笠蹲在瓜田裡,左右手各拿著自家種出來的哈密瓜的滿足樣子,也因為農政單位的這張宣傳照,才讓早年喪父的我們得以更清晰的觀想父親的模樣。

 

  海埔的沙田裡這全新的品種我們照西瓜規矩種,一季下來據說大豐收;味道好像也不錯,家族幾輛牛車足足載了好多趟,回來擺滿了屋裡的空間和榕樹底下。只是我家不懂得這瓜的特性,一直等到瓜熟由青綠轉黃;甜味香氣滲出才採收,二、三天下來就開始論牛車的爛掉,最後只好便宜了雞、鴨、牛、羊、豬等禽畜了,我也跟著沾光小小年紀便吃起哈密瓜了,不過印象並不甜蜜,因為的爛瓜伴隨而來的濕悶湯汁、蒼蠅、螞蟻和大人的愁容滿面,怎麼也美麗不起來。拉了幾牛車沿著縣道去求爺爺告奶奶,勉強到了瓜販手裡寄賣,也任由宰割,賣了多少?爛了多少?一斤賣多少錢?全由攤販信口黑白,於是<<農殤>>的故事又多了一章。

 

滄桑哈密瓜

 

 

    一開文我說的滄桑,是因為哈密瓜表皮的網紋:如我父母手上腳上的青筋血管盤據。是因為青綠色的哈密瓜等待轉黃的甜蜜曾是我們的深深痛楚。而哈密瓜的照片不是青不是綠也不是黃,而是阿爸最後的樣子...黑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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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菜脯

 

課本裡的大蘿蔔和菜金菜土

 

     小學時候國文課本有一課叫<<拔蘿蔔>>,插圖畫的精彩:爺爺、奶奶、姑姑、阿姨、叔叔、伯伯、爸爸、媽媽全都為了一棵大蘿蔔齊心協力,我真想:「世界上真有人來高能跟幾十人拔河的大圓蘿蔔嗎?」,不過最後一定是大家拉回蘿蔔的豐收場景啦!這一課教會我們許多稱謂和名詞,但最重要的還是這兩個字而且到現在還一直寫不好,寫書法時永遠無法把相關字樣""""塞進那個小空間裡,那便是蘿蔔的""字。  

     過去;根莖食用,醜的、沒有食用價值的綠葉子往往會進到我家族的豬菜池裡(用磚砌起來約六、七尺直徑的池子把剩餘不要的作物都進去醃泡餵豬)。

     離開童年的"大蘿蔔"之後,映在現實生活的就是冬末年終前的這個時節故鄉略帶沙質的田裡正是白蘿蔔的產季通常是主要稻作之間的旱冬墊檔以前的人是為疏食或畜牲(養豬)而種現在則是多少增加一點收入和土地充分利用。這種隨性或習慣使然的種植自然逃不過「菜金菜土」的宿命,當然;金貴的時候少賤土的時候多。

 

收成

 

    現在收成的時候大群的農工依著一畖畖排列開來,動作整齊迅速一把揪著綠色的頭鬃()從土裡拔出來白白淨淨的身子,天寒地凍或風沙齊揚的看著赤條條地躺著一條條的"白人參",感覺跟著冷起來了。

 

   很快的會有人接著篩選整齊地擺進紙箱,然後要不了多久卡車進來成箱成簍地運走。幾個月的種植照料在幾小時之間就成了荒散亂地。那些賣相不好歪七扭八、個頭太小、爆著裂紋、給田鼠啃過的亂世"棄嬰被隨地亂丟散佈一田凌亂。出了土地的溫暖又搭不上選秀邊邊的,過年後整田時註定要被耕耘機亂刀絞爛,化作春泥更護花了。

    有些節儉的鄉下人沿襲唐衫老人的習慣,到田裡撿拾這些"棄嬰"回來。我有幾次奉母命帶著孩子去田裡撿幾袋子,場景是:穿得圓滾滾的大人帶著孩子在田裡一嘴風沙一抱蘿蔔,好像孩子那一抱可以收養這些被土地和商人丟棄的白娃娃(蘿蔔有的長相像極了胖娃娃,只是您在市場看不到這些歪歪拐拐的)

 

母親的氣味

 

   童年時我阿嬤和三個姆婆都會醃醬菜,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惜物的鄉下人用鹽巴、次級回收作物和時間搓和起來,發酵成廚房的一股酸刺味道拿來佐餐罷了!我在紀念阿嬤的<<看人食肉毋通看人破柴>>一文中這樣寫道我一天開始是如何看見阿嬤的:「即使我小時候同一張床睡,也從未看過阿嬤起床梳洗的樣子。阿嬤每天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不是灶炕口張羅一家十多口人的早餐便是灑掃著三合院,再晚一些;總是在餐桌上默默挑著大家吃剩的湊合,有時會從神秘的陶甕中撿些自己醃的青菜蘿蔔,一點一點的積累胃癌的細胞。

    很多年下來母親已經不再下田了,好像接手過來阿嬤的習慣或血液裡農人的簡樸基因,也開始醃起蘿蔔來。

    洗過的蘿蔔去葉(沒有豬菜池醃葉子了),切成粗條狀(小的不切)用鹽巴抹過,一整大盆子的醃起來,拿個網子或破蓆子墊上就地晾起來。吹著一樣的東北季風攤著一樣的暖暖冬陽,注意著天候雨晴-----就好像這幾尺見方和她以前奔忙的土地一樣重要。

  

    雖然幾十斤才能成就一斤但隨著年年累積產量越來越高,先是冰箱繼之所有能裝的罐子塞到廚房的很多角落都被占據,那種兒時的刺鼻味道又回來了!。

    拗不過母親的再三推薦還是帶了兩包回到台北,我把它們遠遠遠地塞到櫥櫃的不知名角落,偶而不經意地打開時還是會被這股氣味衝擊。

    

黑金和烏骨雞

 

    前些年和幾個同事到山上土雞城意外嚐到了老菜脯燉雞,湯色是瑰麗的琥珀,味道深厚卻還甘美清透,一下子改變了我對老菜脯以貌以氣味的判斷。撈了撈了鍋底居然只有三兩條而已,我笑老闆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殊不料老闆竟然說「您不要看不起這老東西,十年以上一斤可要上千元喔」!啊----不會吧?就這東西值得這樣的身價!

   前幾天霸王寒流讓平地都下雪了,想燉隻雞來暖暖胃,在櫃子裡蒐尋香菇的時候被這股氣味喚醒了靈機。於是當晚;用清水先熬煉這十多年的蘊釀,帶出土地孕育、母系誠樸之後,這皺鄒巴巴的十幾條老菜脯和烏骨雞在大陶鍋中合奏成一罈如中藥一樣黑卻純一清爽著好多顆大蘿蔔菁華的湯。至於嗆人不肯妥協的氣味是如何發酵成神秘溫潤的?我想只有只有大自然知道、只有人的心腸夠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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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防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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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雞

這軍雞沒有任何影射,和831完全沒有關係。

陸戰隊生涯的後段來到離家十幾公里的麥寮海岸線,我們連隊一百五十多人戍守的區域就是今天六輕工廠全區。被分配在最南邊連部哨的二十多人,鎮日聞著鹹鹹的海風,唯一的綠色植物是哨邊上的幾簇仙人掌。吃著每人每天三十八元的副食費(還要餵飽採買的香菸檳榔),套句話說:「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不曉得哪位長官出的主意:動起利用地形地物就地補給的養雞念頭。於是用一部分副食費買來幾十隻小雞散養,任它們宅前屋後優遊刨土挖蟲,倒也一派田野村趣。雖說貧地裡養不肥雞群但我們自有其他妙方;拿軍方配給的大米(糙米)餵雞(主食糙米和麵粉是不用錢的),由於富含胚芽的糙米營養和充分的運動,幾週過後小雞個個出落的膘肥健壯,公雞雞冠挺立起來開始爭風吃醋打架,每天天還未亮就咕-咕--咕---地猛拉長音,好像在提醒阿兵哥算計著軍旅生涯何時結束;也提醒雞群自己的生命倒數。

買不起香菇蒜頭也算一味。冷颼颼的東北季風就靠這一味稍稍豐美了貧脊的三百個日子。

衛兵鵝

  大哥關心我;特地送了幾隻鵝來「促進軍民關係」。可這幾隻鵝或許看到一隻隻雞莫名奇妙【搞失蹤】了,按軍中規矩「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所以鵝老大罩子放亮就比公雞聰明懂事多了。白天四處晃蕩也就罷了,晚上陪著安全士官和門口衛兵替他們的瞌睡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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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進哨在哨所後方約200米的海堤上,隆冬裡起身接哨的也由白色制服的【鵝大兵】領著上哨,再隨著下哨的阿兵哥回營。畫面是:裹著身綠色防寒大衣低頭縮著頸子的人跟一隻昂首闊步氣宇軒昂的大白鵝,在養殖池邊上成對搭檔地移動。嗯!真的像是帶哨的士官。

情感上大夥阿兵哥對這幾隻鵝雖然嘴饞,但還是有同袍情義久久不忍。

這一切情義相挺雖然感動了站過衛兵的每一個人,可過不了不用站衛兵的老士官長,以前他連營區自家的狗都都進了火鍋米酒,這衛兵鵝就可想見下場了。

   那天我放假前,就看見他坐在摩托車後座,左右手各拎著一隻掙扎慘叫大兵的頸子到市區市場去了。不忍心;沒吃也沒問後續相關。這幾個衛兵鵝就這麼特殊地存在記憶之中,那樣的冬天、那樣荒涼的海邊、那樣綠色的軍哨、那樣迷彩服裝的人、那樣潔白的鵝...鵝大兵。

虱目魚乾

  哨所坐落在週邊幾百上千甲的魚塭之中,那一次寒流來的又急又猛,一早起來就看到好些虱目魚凍死浮上來了,養殖戶氣急敗壞又傷心一早就趕來打撈,用肥料或飼料袋子一袋袋又是小貨車又是機車的悽慘裝載著趕去批賣。通過哨所時照例要檢查但誰也不好意思再為難這些落拓的熟人。其中有二個推下來一袋子魚,蒼涼又豪氣地說:「阿兵哥,拿去加菜吧!」。

近百條虱目魚怎麼也沒法在一天內煮湯、乾煎消化完,如何保存成了大問題,總不能穿著軍服去市場賣魚吧,更何況這時市場虱目魚已經大落價了。

  我看過三合院裡的婆婆們醃過鹹魚,於是和伙房商量讓他去買了五香、八角、鹽巴和米酒,自己領著二個新兵就著洗臉台殺起魚來(刣),一條魚剖半用上述材料醃起來一夜,然後鋪在屋頂上吹風陰乾(後來看日本節目才知道有所謂一夜乾這種東西)。站衛兵的還負責看魚乾別被饞貓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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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體弟兄的一次嚐到我的創意時無不驚艷,大家伙好好的讚賞了我,讓我過了幾天好日子。但隨著一天天都是虱目魚乾,且越來越鹹越來越硬澀,連我看見了都要溢出胃酸---那種地瓜鹹魚的胃酸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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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腳寄來的粿

 

    據說是算命先生指示的從小我們六兄弟姊妹沒有叫一聲「媽媽」或「阿娘」、我們一直直喚其名。我八歲喪父,曾經送到台南當人家養子,收養人家待我很好也很慈祥。 二個月後一直催著我叫她「媽媽」,可我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好像我們生命中沒有這個名詞依樣,終於他放棄了馴化我這個鄉下野孩子,幸遭退貨。

 

   媽白天操持農事的腿很粗很壯更甚於牛,滿腿都是因為長時間荷重而幾乎要爆突出來;又是青又是紫的粗大的靜脈,那像老樹的樹瘤一樣虯結成好幾團的血管;猙獰的盤據在我這與黃牛並稱的的母親,看起來十分嚇人。我和妹妹夜裡常被叫起來用筷子幫媽刮腿,拿筷子幫酸疼到無法入眠的母親刮腿,兩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孩濃濃的睡意中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一直到母親唉聲嘆氣換成如牛的鼾聲才能停手。我還曾伴隨媽到外求醫,只見鐵路旁破矮房子的密醫,用機器吸盤把腫脹強力吸出,於是雙腿瘀青無數更加不忍卒睹。

靜脈屈張

 

 

 

    父親去世那幾年,媽思念無至極無從訴說,每每夢見父親有甚麼話來不及訴說,於是拉著我去問過觀落陰的靈媒,在我小小年紀中看著自己的母親,淚流涕泣對著一個起乩的老婆婆呼喚夫君的名字,心理驚疑莫名震撼不已。

觀落陰

 

媽從小忙於農事,廚藝並不好,但是鹹年糕卻是一絕,1994 春;媽知道我過年沒吃到,特別又蒸了一籠寄來台北_____。於今追想,我用母親的口語,記述收到這一塊粿當時浮現的身影動作意象。

石磨鹹粿

 

<<庄腳寄來一塊粿>>

 

自庄腳寄來一塊粿  是阮阿母的手藝

 

石磨心  長哥米   一滴一滴煨

 

灶頭前   一支柴   一點火慢慢炊

 

  *     *       *

 

自查某囡仔變搭家   四十年攏是子孫加田地

 

ㄤ婿四十就來謝世   幾間厝擱呼風颱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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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女的願望孤

 

   民國五o到七o年代,台灣由農業開始轉入工業,中小企業與工廠勞力密集事業需要大量人力,產值相對較低的農村人口開始外流,幾百年一成不變的大家庭生活方式開始解構,年輕人向外謀生與守著土地老宅的父母分隔兩地。

最多的是小學剛畢業,營養不良發育都還不完全的孩子就開始三冬四個月的學徒生涯,老板家從此多一個灑掃、煮飯兼長工,一個月只休息兩天。或者整個月與機器、廠房、宿舍連結,日、夜兩班(那時不興勞基法,只輪日夜每班12小時)日復一日青春銷磨。

 

   父親去世後,六個孩子的重擔壓在母親與阿公阿媽肩上,我去台南給二叔丈母娘當養子時;小學畢業的大姐、小姑就到台北學裁縫了,過了兩年二姐也到台北工廠當童工。同齡的堂哥和略長我幾歲的同村的男生也走上台北,當泥水匠的助手、釘版模、學黑手(修理汽機車或車床機械)、紡織工廠的裁剪等等。好像念不上初中就註定了走上青少年勞力的命運。時代就這樣碾過他們的十幾歲,那時聽到<<孤女的願望>>、 <<媽媽請你也保重>>和<<黃昏的故鄉>>也會有一點想念的哀愁,尤其是收到聖誕卡片時北風呼嘯的天氣裡,但一直到二、三十歲才能況味所謂的離別,也因為二姐、大姐和小姑的犧牲讓(相對於我們家的男生)我對<<孤女的願望>>特別有哀傷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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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借問播田的田庄阿伯啊,人塊講繁華都市台北對叼去,阮就是無依偎可憐的女兒,自細漢著來離開父母的身邊,雖然無人替阮安排將來代誌,阮想要來去都市做著女工渡日子,也通來安慰自己心內的稀微」。 

:「請借問路邊的賣煙阿姐啊人塊講對面彼間工廠,是不是貼告示要用人,阮想要來去,我看你猶原不是幸福的女兒,雖然無人替咱安排將來代誌,在世間總是著要自己打算才合理,青春是不通耽誤人生的真義」。 

:「請借問門頭的辦公阿伯啊,人塊講這間工廠有要採用人,阮雖然也少年攏不知半項,同情我地頭生疏以外無希望,假使少錢也著忍耐三冬五冬,為將來為著幸福甘願受苦來活動,有一日總會得著心情的輕鬆」。 

 黑膠唱片透過唱針,石磨一樣輪轉拖磨的命運,好像含著沙粒與滲著淚水。青春是栓在斗室走不出小方圓無止境的機械運轉,自憐自艾傷心的流淌在歌聲當中。曲是日本曲,詞也寫的不是多優雅,只是在平鋪直敘中寫實的稜角刺的人太過心疼,心疼這樣的一個羽翼都沒長齊;離巢小鳥一樣的小女孩有多惶恐怨懟,每每低吟一回便要傷人一次。無能為力的家庭讓小小孩獨自走進競爭的世界,在最陰暗的角落靠勞力謀生,以現在的角度看來格外的歉疚無法自我原諒。今天內地、越南、東南亞正在如此不是嗎?

 

假期再少加班再多,過年總是會回來的,他們總是穿著比我們這些鄉巴佬光鮮的多,然而set的髮型、洋派的穿著、鑲著亮片的皮包是多少沒日沒月的勞動。田野奔馳的赤腳ㄚ,套上亮亮的皮鞋,束縛了多少自由的腳步。拿青春換來的薪水在怎樣也要接濟貧困的家裡,希望呢?希望在哪裡?

小姑、大姐、二姐、大嫂都是這樣一段心酸加眼淚揉捻成人的。 

 

媽媽請妳也保重1472745_10152317149826678_1632670744_n

  

   六、七年前鄉下只剩媽媽一個人守著房子時,我南來北往的出差星期假日也忙,台北高雄的飛機起飛約二十分鐘時我會不自主的往下看看,明知不可能也要看看,我那年過七十獨居的母親過的可好?晚飯吃過了嗎?風濕酸痛的骨頭可還走的動?如果有個身苦病痛誰來帶她看醫生啊?大字不識一個;連撥電話求援也沒辦法。咳!良心的譴責和掛念一樣如影隨行,呼吸也潮濕而濁重,心裡低念媽媽請你

 

「月光瞑想要寫批來寄給妳,希望會平安過日,我的阿母,想彼時強強離開、、、
我也來到他鄉的這個省都,不過我是真打拼的,媽媽請妳也保」。

 

思念傳遞站

 

這個年代長途電話和寫信變成思念傳遞的兩條途境,關於寫信;老人家不識字還要旁人來唸,薄薄的信紙,醜的質樸的字,不過是噓寒問暖而已卻以蘊含所有的情感。至於長途電話費可能是最大的開銷了,我把這一部份寫在<<老吳寫信一文>><<天網>>二文不再贅述。


直指人心黃昏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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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人吃肉毋通看人破柴---我的阿嬤 

清晨 阿媽當選模範母親阿嬤當選過全鄉模範母親

     即使我小時候同一張床睡,也從未看過阿嬤起床梳洗的樣子。阿嬤每天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不是灶炕口張羅一家十多口人的早餐便是灑掃著三合院,再晚一些;總是在餐桌上默默挑著大家吃剩的湊和,有時會從神秘的陶甕中撿些自己醃的青菜蘿蔔,一點一點地積累胃癌的細胞。 

破柴 舊厝自繪老宅

   為了讓老灶好入口,阿嬤要把田裡載回來的枯樹幹鋸成一截截的,不上學的下午我總會被叫去幫忙,掌鋸是不可能的,我角色常常是站到或坐到橫躺在磚上的枯幹上以防止晃動,讓手鋸更順利地將樹幹截成一段段翻肚的年輪。現在迴想起來:低頭使力的手臂跟樹幹比起來是那麼瘦小,而挽起的髮髻像歲月鋸齒不斷噬咬後撒下的木屑;一次白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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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劈柴了,比斧頭高不了多少的好奇寶寶總會被趕的遠遠地,急著長大的我不服氣想試試自己的斤兩,但不論我如何央求,還是會被斥喝 

:「戆囝仔 ! 看人吃肉,毋通看人破柴!」(要學人發達好命有錢吃肉,不要學些苦力歹命做工) 

愛錢 ! 去壁頂摳 

    下午放學時的阿媽總像個魔法師一樣,拿著火柴(撥動灶裡燒著的燃料的棍子)變出晚餐來,尤其年節時的湯圓、肉粽、年糕都從這雙手底下變化出來,平日裡倒也簡單,多半就是地瓜簽、地瓜葉加鹹魚。 

阿嬤忙晚餐時我經常會吵著要兩角、五角的買糖吃,總記得買菜錢一直都放在阿媽腰間的藍色小荷包裡,不見荷包的深淺;愛吃糖小孩是不會死心的。我就在廚房門口乾哭了一陣子;未遂後索性加強音效不停的用屁股去撞門板;讓鐵的門扣、門閂一起鼓噪起來加入訴求的行列。

 

老人家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著,真的鬧不過時會給我看那個粗布荷包

: 「你看 ! 你看 ! 一仙嘛無 ,愛錢,去壁頂摳(ㄎㄥ三聲 )啦 ! 」(一毛錢沒有啦 ! 要錢;牆壁上自己畫一個,摳下來拿走吧 ! ) 

這樣好狠的一句話攤牌,讓已經投資大半個小時的夭鬼囝仔當場陣腳大亂,不知還要如何接招。最後的堅持是;乾哭變成痛澈心肝的號啕並對門板拳腳相向以壯聲勢,老人家給吵到受不了;一時氣不過;回過身來一根紅透的火柴掃過來- - - - - - -一場對峙終於結束!祖孫都被這個意外嚇著,那種又燙又痛的感覺,當下再也沒有假哭這一檔事。

 

小豬的割禮1546203_10152317322866678_1343445046_n

 

   家裡總會利用剩餘農作物養豬當是副業,為了豬舍的和平並要讓所有成員乖乖專心長大;個把月時得把小公豬「淨身」。對全村的小公豬而言:最是傷心「恐怖吹笛客」(閹豬者騎機車吹著小竹笛)- - - - -總會在牠們無憂童年的某一天出現。 

只見那個和氣的中年人進了豬圈後,忽然變得殺氣騰騰起來,銳利的眼神掃過鎖定目標(小公豬有知一定恨不得此時可以把「傢伙」縮回去不再張揚),一個跨步上去抓過小公豬後腿順勢一翻,當下四腳朝天『空門』大露 。 吹笛客兩腳夾著仰天長號驚恐不已的傢伙,抽出閃著寒芒的手術刀;就著小豬兩條後腿之間俐落得劃下長約一吋多的小口子,不持刀的左手使力一抓一擠;小豬的白蛋蛋和著些血絲冒了出來,那人撈起這對「牲禮」;右手的刀再順勢一撩,終於再無藕斷絲連;此豬再想傳宗接代已是回天乏術。一時間不知是傷口痛還是心痛,尖叫之聲全村皆聞。 

右手放下屠刀,抄起已穿好線長約兩、三吋的針,精準的一下扎穿而過,流利的勾了一個結,用紫黑色的藥水往傷口一抹,再一腳將那個「受害者」掃開,真的是一氣呵成乾淨俐落。

我看那個被宣判無後的傢伙幾乎痛昏過去,溜到最角落不停的哭訴著。那人一邊搜尋下一個「嫌犯」;左手把那付”牲禮”回拋過來,我早以臉盆盛了半盆水接下,這大割之禮終抵於成。 

捧十幾顆膀胱型高爾夫球大小的蛋蛋直奔廚房,這時阿嬤早生好了火,跟著蔴油、老薑齊下、蛋蛋、米酒進場助勢!霎時滿室生香直衝腸胃。基於吃蛋補蛋的中醫概念;這一年只得一兩次的美味,阿嬤是不會給我姊姊妹妹染指的,泰半是我兄弟三人祭了五臟廟,尤其是身為么孫的我收穫不知凡己。 殺雞宰鴨時阿嬤總鼓勵我吃掉公雞的雞冠(實在非常難以入口),說是將來比較容易有「出脫」(冠者官也,當官的戴著高帽看起來氣勢昂揚,出人頭地)。 

我會多子多孫 日警圖黑手阿峻

   日據時代晚期,強弩之末的帝國為了支援節節敗退的戰事,加緊搜刮壓榨台灣的資源,台灣人紛紛藏起家當 , 曾祖母、阿嬤和婆婆們當然也不會把嫁妝首飾乖乖的奉獻給大人(日本警察)。日本人深知台灣人信仰虔誠,不敢欺瞞菩薩與媽祖,更不敢詛咒子孫;於是設計了一套誓詞把人拉到廟裡去,由保正(台灣人村長)監督,對著神明發下毒誓 

:「佛祖在上,哇哪有偷藏金仔,哇會絕子絕孫 !」供奉的主神是媽祖、土地公、三太子 

但是上有政策;下總會有對策,老人家雖不是事先套過預演;但還是不約而同的跟媽祖娘娘說

「媽祖婆在上,哇哪有偷藏金仔,哇會多子多孫 !」(閩南泉州話”絕”與”多”字發音相近),保正也是配合行禮如儀,睜隻眼閉隻眼,「四腳阿」 (當時台灣人私下稱日本人四腳落地意謂狗或畜牲)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折了。阿嬤與眾婆婆子孫眾多、孫輩、曾孫不知凡幾,當真 是族繁不及備載「多子多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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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暖

 

住在亞熱帶的人談如何如何取暖?要叫其它住在溫帶、寒帶的人笑話了,因為冷才要取暖嘛!而亞熱帶所謂的冷約莫5-10C就很不得了了,照理講便無所謂的寒意,不過我有許多住過北美或來自東北亞溫帶的親友、同事,還是對台灣濕濕冷冷的冬天有些受不了,一樣瑟縮著脖子。

 

陋窗漏窗老窗老窗

 

小時候我住在海口,每座房子的窗都是木頭框的,年歲大一點的老宅不過就是在在牆洞上釘上上下兩條木框,然後幾片薄板子穿上去、可以左右推拉就算是窗子了,連玻璃與窗框都用不上。不但透光性不好、連與牆面的密閉性也差(因為牆面也不怎麼平整)。冬天時冷風呼嘯東北季風還帶著鹹鹹的海味和沙粒,敲打著每一口窗子,見縫就鑽讓人無處可躲,往往還得拿稻草、破布想盡辦法來填塞隙縫,如果不幸窗板給老鼠磨牙弄壞了;就得另外想法子補釘了。

 

小雞的溫室孵小雞

 

門窗越緊閉;越暗越陰也就越是寒意逼人,暫時停止體力勞動的人凍的牙齒直打顫了。於是大家都往被裡躲。夜裡一顆小燈泡就是所有光明與溫暖的源頭了。阿嬤房裡往往會多一盞溫暖,那是給剛出生的小雞烤暖的,紅白相間兩色電線串著一顆燈泡用根竹棍跨在一個紙箱上,給一箱子暖氣起來。我可以好好取暖和癡癡看著小娃娃雞的模樣,黃澄澄、胖胖嘟嘟的小身軀啾啾的叫著,睡起來就是全天下最美的酣眠,那樣子和油亮亮雞腿的滋味完全聯想不到一起。我愛窩在那裡聽老人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從話題裡去拼湊整個家族成員的世系圖,還會幫小雞起名字,幻想著它家也和我們一樣族繁不及備載。 晚上起來找尿桶時還可以有光可尋,不必摸黑,當然,還得防著懶的抓老鼠的貓有任何非份的舉動。

 

灶炕口灶恐

          

家家都燒柴火是海口寒冬裡最好取暖的地方 , 特別是被寒風驅趕直竄骨髓的時候 , 灶火生起戶戶炊煙就能讓整個村子村子溫暖起來  ,   返家的人更打從心裡從眼睛從腹腔胃口和鄉愁蒸起無可比擬的桑拿浴   .   特別是蹲在灶抗口時  , 暖意   一如電流流竄全身 ,從臉頰到手腳舒服到起了全身雞皮疙瘩     

一個小小的矮凳子也愛窩在灶炕口,拿個空鐵罐子放顆蛋或就著餘燼丟塊地瓜進去,慢慢的煨著一個暖暖的身子和紅咚咚的童顏;這香香噴噴的期待!風呼呼的叫著,在煙囪與灶口間流竄,好像受不了這股暖流似的逃走了。配有碳灰與烤乾鼻涕印子的髒髒的小臉上,傻傻愣愣的看著熱熱的氣流和一大鼎的滾水(全家人洗澡用的),心裡盤算著還要幾天就可以搓圓仔湯、炊甜粿了(蒸年糕)

我不餓;只是好玩或嘴饞,我會找個鐵罐子擺個蛋或乾脆找個瘦一點的地瓜  用撓柴的小棍子(火柴)推進去,溫溫熱熱的等待解饞。

    這裡是唯一可以玩火的地方,土豆殼一捧不消十秒就可以燒起來烈焰,火的末端還透著漂亮的紫光還帶些慶祝一樣的爆裂聲,木麻黃樹枝葉更快就可以透出滋滋之聲;然後扭曲煎熬變形化為灰燼,至於稻草又急又猛濃煙四起,有時風從煙囪倒灌下來,整個灶就像一個大大的頭;還會吐出火舌來嚇嚇我,很好玩;但是浪費燃料還是要挨一兩句罵。

 

灶抗口的第一主角一定是我阿嬤,關於老廚房和老人家一段打油如下:

 

阮阿嬤

一身黑色粗布的唐山衫    覕置咧灶腳內底黑白炒

窄栴啊   火柴   一口灶    長椅條   菜櫥   加桌罩

按怎煮   納耶  攏總是    蕃薯箍   鹹魚   加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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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刈麥(拾穗與太極伯的故事)memory.ncl.edu

                                            圖片引自 memory.ncl.edu

 

「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壟黃。婦姑荷箪食,童稚攜糊漿,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崗。足蒸暑氣土,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昔夏日長、、、」,「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拾遺穗,左臂懸敝筐,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飢腸」---白居易<<觀刈麥>>

   註:刈:割也 /  簞食糊漿:吃食飲水 /  餉:慰勞、給食 / 輸稅盡:全給稅官拿走了

     念到這首清新的詩,腦海裡一直有兒時的畫面,雖然台灣與大陸北地的收成季節不同,但是不管是麥是稻、是薯是豆;一千三百年還是三、四十年前農家辛勤收穫的畫面幾乎是一致的。

 

力盡不知熱但昔夏日長

 

   「大公」時代(曾祖父母以下未分家產的年代)遺風還在,幾百年不變的稻子、地瓜、花生三部曲,形成十幾甲地聯合耕作的半合作社集體勞動,反正總有幾甲地要收割,幾十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人鐮刀一把、斗笠、布巾、手攏(布作的手臂護套)、腳繳(類似綁腿的長布筒);圍著腳踩的打穀機與稻株間忙不迭佚。男人把含著些稻桿的濕穗用竹畚箕盛裝到蔴袋裡,俐落的用布袋針逢起袋口,扛到牛車上載到土埕倒下來晾曬。通常是暑氣蒸騰的火燒埔(熱到草地像要燒起來一樣)的六月,水田濕悶又到處飛散著稻穗的纖毫,從來都是揮汗、咳嗽、滿臉灰塵、身上奇癢無比的粗活。

力盡不知熱但昔夏日長就是「搶日頭」啦(趕在天氣晴朗時收割、曬穀、收藏)誰家都一樣,要不然給天公或風颱收走,大半年的辛苦和投資就血本無歸了。

 

婦姑荷箪食,童稚攜糊漿野猜

 

   只要還有未收割的穀子中午大家都別想回家,家裡的女人會煮幾個飯菜用大竹籃挑來。孩子們不專心又餓得快;還不到中午就「望斷」來時路了,總要長噓短嘆苦苦撐持到地平線那端堂嬸「緩緩」而來的身影---。

一個裝著大缸鍋的飯(通常米飯與地瓜相參半)、三個菜和湯、如果有醬油滷蘿蔔豆輪和少許肥肉就是好料了;鹹魚下飯是必備的;加上一個炒清菜就比平常家裡豐盛太多了,講究一點的還會有個大桶子裝上冰塊加仙草送上來。

牛車就是餐桌或者木蔴黃樹下鋪兩個蔴袋就開飯了。飯上淋點滷湯、一塊鹹魚配上兩夾炒青椒可以連扒好幾大碗。記憶中黑壓壓的臉上咧開著眼眉牙齒看起來也特別白、沾著飯粒和滿足濕潤油湯的唇嘴,沒聽過誰吃不下胃口不好的,農家樂事於此為最。婦姑荷箪食,童稚攜糊漿,相隨餉田去便是這樣的光景了。

我們沒聽過野餐是甚麼東西,但是體力勞動的老小、摘下巾笠、餵飽了轆轆饑腸,飯後一碗冰水襯著席天幕地、或牛車底下一點涼蔭、流汗濕透的髮鬢有風輕掠、耳聽針葉款擺、眼看著老牛反芻的節奏偏又有蟬聲雀鳴,眼皮子越發不爭氣了。

<<詩經>><<七月>>中首段:「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 (修好農具下田去,婦人小孩把飯食送來田下),便是這一幅圖畫了。稻子如此、花生如此、地瓜也是這樣,播種插秧也比照收成辦理。

 

右手拾遺穗,左臂懸敝筐引自台灣大百科手提籮筐

 

這首詩中段活脫脫就是另一幕千古的貧窮哀歌,但事實上真的活在二十世紀後半段的台灣。以下有我親眼所見和一個同鄉表白:

收成過後的土裡總有些落粒的土豆(花生)、翻土時離藤的地瓜、或掉穗的的稻穀,沒田的長工或薄田幾分地的人家,尤其是女人或孩子常常在別人家的田裡巡索。右手一把五齒短耙,左手拎一個提筐或小袋子,一吋吋、一呎呎的淺耙深挖,在別人的土地上尋找最後遺漏的希望。有時家裡實在太多孩子,女人或大小孩背上還用布巾偝個小小孩,一整天下來所獲的可能就是幾把穀子、一點小地瓜了。我就見過我同學(志遠)偝著弟弟低頭默默的耙過我家的田,他兄弟姐妹有十一個;十一個面黃飢瘦個子矮小的孩子靠兩、三分綁(租)來的田地生活。

一千二百多年前白居易看到:

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拾遺穗,左臂懸敝筐、、、這幾句讀來叫人鼻酸不忍,現拾忠志遠瘦伶伶矮我一個頭的小身影,肩頭已經重逾千斤了。雖然不是「家田輸稅盡」的橫徵暴斂來催逼「拾此充飢腸」卻是每天的現實生活。這是我看見比我們更窮更苦的人家,在我們田裡撿拾花生地瓜落粒的深深感觸。那時代大家攏是”天公阿子”都窮,有田人家總是有不成文的道德義務,對這些”拾穗者’要給予包容接受。當然;也有堅吝苛刻的,刨犁挖過幾次以後;就是做肥料也不准窮人家踏進自家田地一步,這種人通常會被說:「酷刑」(吝嗇、刻薄、殘忍),將來會有報應的。

 

太極伯與苦命母子十一口

 

同鄉學長林樹山先生前幾日更在臉書上寫過幼時因為生活太苦,母子”合作”淪為田裡共犯的一段傷心悲慘於今看來仍然沉重如千金重棍捶擊林先生如此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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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聖人集郵本是項全民運動   沒錢的孩子搶著信封  拿來泡水  剝下來文過身的小方塊...

集郵

 

     很小的時候開始集郵十來歲吧!總愛等著郵差來到,搶過信先把中式信封上左上角的那個小方塊用超級小刀挖下來,放進水裡泡開漿糊,取下來那些二角、五角、一元面額的蓋過郵戳的神奇玩意,如果有掛號信時進帳相對可觀,不是大額票便是貼上一排很多張小額郵票。最多的就是莒光樓、國旗、中山樓、勿忘在莒那些圖樣的小額票了。偶有一兩張逃過郵戳的烙印;保持清白之身的,都會讓我們樂上半天。

泡郵票

 

還有很多人寫完信要付郵了,總拿起郵票背面,用不曉的有沒有刷過的舌頭順勢一舔,再用力的壓黏在信封上,實在不怎麼衛生,為此兒時夢魘我為文一段如下:

 

郵票

 

   我   天生的罪犯 

   從連體的兄弟身上被撕裂下來以後 

   便註定被黥面發配的命運 

   終生一次 的發配 

   最後身隕命落

 

   #    #    #

 

   分割的痛與棄屍的慘我都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 我非常討厭::別人 

   舔我的屁股 

遊票IMG_20140117_222239    

 

   我們把蒐集來的夾在書本裡或買本集郵冊收起來,物資缺乏沒有玩具的時代我们也拿郵票來玩,玩的時候參賽者各拿出一張面朝下用手蓋住,然後猜所有人票額的總合,最接近的得勝,其他人要輸給贏家一張。這個遊戲中如果你的冊子裡有小到幾角,高到十幾元面額的票,就可以靈活運用通常勝率較高。不過會被拿來賠給贏家的都是些低面值的「雜票」,而且在一堆髒髒的小手和口水中遊走幾輪之後,通常都已經體無完膚了,缺角的、折損的、印有指紋的比比皆是。

 

高檔貨IMG_20140117_222550   

   至於高檔貨就沒幾個人有了,我算幸運的,叔叔和大哥留著一本,精裝的硬本子、A4以上的尺寸、皮上還有燙金字樣,最重要的是內容物有許多高檔貨:像是四大帝王、清明上河圖、百駿圖、十駿犬那樣的故宮國寶;蔣總統就職紀念、招商局、國父紀念館等政治宣示的里程碑。後期還再加入的三級棒球與十大建設等等。不過大抵上郵局畫匠提筆的太中規中矩,呆板而不夠靈動,而且筆調數十年如一日,感覺上收藏價值就有些落差。城裡的小孩我不敢說,像我们這等窮鄉僻壤的小孩在;民國六O年代有這樣的資本額是很罕見的。後來給偷了,一直到今天我還耿耿於懷。

 

搶購IMG_20140117_222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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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老婆婆糖果罐           97.09

 

三個老婆婆比我阿媽還老,因為全村都是親僮,所以通通叫姆婆如果還在世上都超過一百多歲了,甚至還有裹著小腳的,但都比我家三合院的婆婆們知道變通,不是每天著灑掃與守著灶腳,而是用一點頭腦賺一點小錢,用好慢好慢的節奏,一角兩角的積累。

 

婆婆賣冰老剉經  

 

村口往北港的大馬路邊;地處村人住宅與農田的第一要道,以前有一口大池塘;婆婆在池塘邊搭兩塊木板就著兩棵木蔴黃、一塊破匾和八仙桌賣起冰來,其實一天作不了幾個生意。真不知道他哪裡弄來的冰?放進手搖式的銼冰機顫危危的搖起來;速度奇慢,有時渴的受不了真的想說我來自己剉好了!冰很少;佐料就是粉色或白色的粉圓、地瓜醃糖後乾燥的丁塊或地瓜絲作成蜜餞模樣的的東西,當然算不上好東西,但那個年代算是可以讓下田回來的斗笠客””放下鋤頭、栓住老牛消暑一下再回家的休憩地方。

老推車  (轉貼自古早農庄)

 

我在街上看過婆婆補貨:老人家推著一台破的不得了的四輪娃娃車,,車體是藺草編的那種,,嘎吱!嘎吱!的沿著路邊很慢很慢的前進。這家買幾兩糖和佐佐;那家買兩個冰塊,然後拼命趕在大冰塊變成小冰塊之前氣喘噓噓的推回來冰塊會用一個大筒子撒上稻殼裹上舊棉被來保溫,否則婆婆的腳步是決趕不上冰塊的變身遊戲

 

婆婆生意越作越小;一方面是村裡紅毛叔開了雜貨店兼賣剉冰,配料多、動作俐落,另一方面婆婆的衛生習慣連鄉下人的腸胃有時也無法承受,我就見過婆婆下到池塘洗他的缺邊破角的陶碗,家裡長輩也都都不准我們找他買冰(其實也沒給錢買冰);還聽說池塘淹死過小孩加上他的對門靠村裡這頭有個父母都不照顧;由著他赤身露體出來嚇人的青瞑仔”(瞎子),所以賣冰婆婆生意可以想見。賣冰攤子沒人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婆婆了,倒是青瞑仔一直到我高中通勤時一直都在,因為他家門口就是村裡的站牌所在。

三色  

 

五間的糖果店鯊魚叔的阿母

 

   我們村子舊名叫六塊厝因為十七世祖到台灣後生了六個男生,後來各自營造起一組三合院,過幾十年住不下了再擴建護龍、再過若干年又建起分院所以如果從空中鳥瞰:圍著一個大池塘二十幾落紅瓦厝、竹簹仔厝,其間有榕樹或木蔴黃綠意點上鏡頭,應該錯落有緻很有畫面

老奶奶  

 

婆婆糖果鋪就開在隔壁三合院的五間(面向屋宅中間神聽為一間 右手為二間通常住大房、左手為三間通常住二房、餘此類推),所謂的糖果舖子不過就是五間五斗櫃上面的幾個玻璃罐子,罐裡頭有一些花花綠綠的糖果,通常是黑人糖(用有黑人牙膏一樣印刷包裝紙包起來的方塊糖、金含仔(小小的像海灘球一條紅一條白鮮豔的糖球) 、糕仔(鹿港鳳眼糕的材質只是大如CD片厚約一公分)。像白脫糖、白雪公主泡泡糖那樣的高檔貨這裡是買不到的。

週年慶in89  

 

房間很暗,只有一塊鑲在紅瓦的玻璃透些光進來;有窗的那一面屋後有榕樹遮蔽加上眠床和蚊帳阻斷了光線,更讓人有一點陰森,地也是土的凹凸不平。貪吃孩子僅有的視力全在那幾個罐子上所以我從未清楚的看透這個神密的房間。往往摸進去還要叫醒休息中的婆婆然後他撩開紋帳持一把火雞羽毛的扇子下得床來,一角兩角的收集幾個三合院孩子的零錢 婆婆的視力不好常常還得拿起錢來(硬幣)對著光瞧上兩次才會放心的交易,貪吃的囝仔其實對這個地方有些害怕,但「飫鬼治百病」越是神密就越發襯出糖果的滋味。

 

 

大埕旁的糖果店 

 

   在五房祖厝曬穀土埕旁有一個阿婆也賣糖果,他那兒就明亮而開闊許多,糖果罐子更多了也賣白脫糖。阿婆都是用幾個茄芷仔(用茄芷這種藺草編成有提手的袋子,有些同些學買不起書包也用這種袋子背書)到街上去補貨,他的孫子會用腳踏車去幫忙提貨、也賣有抽獎的黑麥客和王子麵。這裡是我有零錢時最常造訪的地方,記得後來還有彈珠、ㄤ仔標還有像保溫熱水瓶一樣有內膽的冰棒罐、裡頭圓的一角;長方造型的一支兩角。至於黑麥客特大獎的那尊史豔文只能遠觀不可褻玩焉。 

 

   糖果店附近也是我們撿瓶蓋或冰棒棍的地方,買了ㄤ仔標就地賭了起來。 玩彈珠時我們用磚頭排成一個字行再劃上線接上磚頭圍成共構成一個凸字形的圈圈,然後就在裡頭比起準頭 。我的彈珠把你撞出圈外或從磚頭反彈幹上你的就可以把你的收為己有。或者有一個當莊家拿四顆堆成小金字塔其他小孩在一公尺外彈過來;撞上了則莊家的四顆都是你的;沒撞上則莊家沒入。很多孩子沒錢買彈珠就撿龍眼子學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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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  

 

   池塘這兩個字在閩南話中應該叫「窟」,「水窟仔」是小水池;「窟」、「水窟」指的是中大水池,它還不到像水庫、內陸湖泊的規模,但也不是大戶人家在圍牆內的那麼小,通常從一兩分地到幾甲之間,它有幾種功用:有經濟的養殖、風水的聚財、和改善環境景觀等作用。

 

 

風生水起 臨頭2   臨頭thCAQ42PZN  

 

   先民墾拓胼手胝足,選定位置營建屋宇時要考慮的因素很多,首先房子要高一些,既符合風水居高臨下又可防水災浸泡,廳堂正前方如果沒辦法面對河流(水代表財),就挖個池塘以示聚壠財貨之意,於是就一塊平地挖池取土墊高房子地基一舉兩得,池裡放養些雜魚,又可以補充蛋白質,這是最上算的做法了。我的祖先兩百多年前從泉州到雲林的海口落戶時就是這樣安排格局的。第二世遷台祖生了六個男丁,起了六落三合院(外地人稱此地為六塊厝)全部向著一口「窟」,後來傳到五世(我曾祖父那一輩)時足足有四十二個男丁,實在沒辦法每一戶三合院都面對水塘,所以在有限的村落裡陸續又挖了幾個 

 

豐收 鄉居  

 

 最早的那口屬於全村的「公窟」六大房輪流使用,每房一期約三年吧!所以我整個童年好像都沒有屬於我们過,倒是看過當一期將屆要輪下一房使用時會來一次抽水竭澤而魚(撈窟),那景像好不熱鬧:池邊上圍的滿滿的大人與小孩、整個底幾十個人,好像在深不及膝淺淺的水中穿一雙黑膠雨鞋一樣、偶而還有人摔倒全身變成個泥鰍樣子、小孩更興奮的像一場泥巴嘉年華似的;岸上、窟底丟成一團。 

 

撈出來的魚就地堆起來,通常是大頭鰱、草魚、吳郭魚之類的鯽魚很少了。年長者出面分配;分成一、二十堆,大家臉盆、麻袋、竹籃、洗澡桶全部出動滿載而歸,草魚大一點的有十幾二十斤,孩子拉著尾巴頭垂到地上;沉甸甸的拖回家(那條魚應該很痛吧?)好一場豐收盛會。在那個冰箱還不普及的年代,通常會先分送親戚;剩下的宰殺後弄個大水缸用鹽巴醃起來慢慢食用,醃越久越鹹幾個星期後還會有滷水(東南亞的魚露就是這東西嗎?)實在不怎麼好聞。然後輪下一房又放水和魚苗入窟,重新一期的等待。 

 

五叔公 

 

水窟邊臨著馬路會種上林投(沿海深綠葉上有刺,結的果實像一顆鳳梨,近年除了墾丁與北海岸一小塊有見過外其它幾乎都看不到了),其它邊有榕樹環繞也算上村裡一景。孩子们砍竹為竿、田青為標、餌嘛?不是挖蚯蚓就是撈糞坑的肥蛆,就這樣釣起魚來。大人不喜歡孩子近水通常會斥喝,但還是阻止不了孩子们的玩興,小鬼頭甚至還會爬到榕樹上偷釣。夏天天氣熱 大人不注意的空檔,村邊上那池往往會有幾個瘦巴巴的身子光澑溜的屁股在熱鬧的水上競技。 

 

約九十年前吧?我五叔公六、七歲時在曾祖母斥喝下出去找伯公他们,或許小孩子貪玩吧?溺死在這裡!但此後這窟從未有任何意外發生。家族辦喪事”牽(車藏) ” (注一)時每次五叔公上身,就是走走跳跳衝到窟邊縱身跳下去,那舉止與說話的聲調;和所述的內容叫人無法不相信魂鬼之說。  約二十年前村裡有清莊一次(在村裡做法事去穢氣瘟疫),師公和王爺的神轎也對這窟大家清理驅趕,我們心裡擔心五叔公一縷童魂從此無所歸宿,但也無能為力。一直到牽(車藏)時五叔公說他躲到誰家大廳帶驅趕隊伍過後才又躲回窟裡。 

 

先人的足跡 

 

先人元末明初為了躲避戰亂,逃出泉州到海邊陳埭(五代十國之南唐觀察使陳進洪曾率軍沿晉江築埭(築堤擋水)以陳為名稱此地,意同蘇東坡於西湖築堤謂之『蘇堤』),學著靠海吃海的法子,便於潮間帶圍海造田養蟶或農耕謂之”海蕩”,這樣的方式養活了後代衍繁了上萬子孫史稱「陳埭萬人丁」。當時養蟶冠於中國,沿海灘塗十有七.八(泉州府沿海養殖業的七八成)。來到台灣的海口這個與陳埭一樣的地理條件的彼岸,自然而然就模仿起舊日的營生,在這端我们叫”海埔”(就是海埔新生地的意思啦!)。 

海埔  

 

就在日據時代磚造海防的瞭望塔腳下,我們有一甲多大的海埔。這水窟每次漲退潮海水可以進出,可以養些虱目魚或吳郭、豆仔魚。小時後跟叔叔哥哥去釣過幾次。也曾在塔下的堤上;退潮的海灘上我們用一根根二尺來長的麻竹竹棍子釘得滿滿的,讓牡犡(蚵)苗寄生..過兩年長成後再一根根拔起來,一大簍一大簍載回來,就在蚵床上剝殼,補充些蛋白質等營養。

夕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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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囝仔耍水槍

   耍”閩南語唸s’ng重音在n上,可以是動詞;代表的是正在進行遊戲,可以是名詞;指的是某種遊戲。在這裡指的是後者。在物資缺乏的年代中鄉下孩子,能夠買幾顆玻璃珠、橡皮筋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其它誰也沒有錢買玩具,我們都是隨地揀些東西就地玩起來了,也就是所謂童玩啦

 

冰支箸打版    

 

   “冰支箸”,冰枝是枝仔冰;也就是冰棒,箸是筷子一樣的小棍子,冰棒吃完了手上的小箸也是我們的收藏,隨地裡看到都算是孩子們的寶。冰棒是甜的還讓人戀戀不捨的舔過不知道幾回,小棍子上少不了色素、糖精、口水,蒼蠅爬過,螞艤咬過,但我們門撿來從來不會還拿去洗過,總是人手一把像是個小富翁一樣。

   “耍”的時候三、五個孩子依約定各出賭資三到五根,在地上交錯疊起出來二十來根成一個集團。猜拳後贏者先攻。所謂的攻就是拿著自己手上最粗壯厚實的一根,橫著砸下,被砸到的箸子集團會彈散開來,跳出來不再與集團疊黏到的都歸他了,然後依猜拳輸贏次序第二、第三、、、攻擊者上來,直到全散各歸其主了。

   最常見的作弊手法就是手持”非規格品”去攻擊,自己削根厚重的小竹棍,看準了,深吸一口氣,比阿媽破柴還用力;意志全凝結成一股濃濃的殺氣,嘴裡唸唸有詞;忽然大喝一聲砸了下去,一定要它天女散花。

  也可以堆上一堆,然後輪流一根根抽,誰先讓棍塔垮下來就是輸家,投資的冰棒棍全歸了贏家

冰棒棍

  就這樣;我的流給你,你的流給我,上述說的蒼蠅、螞蟻、口水、糖精、細菌、病毒就這樣傳來傳去。

 

龍眼籽

 

   龍眼籽成為囝仔耍都是因為沒錢買彈珠,龍眼、荔枝耔就成了替代品,孩子們撿來拿個鐵罐子裝著,走路時嘰哩勾陋的,也是一種炫富。

打 

   耍的時後分莊家與外家,經常是隨性就”奕”(音”e”就是玩或賭的意思,像下象棋就叫弈棋粒)了起來,莊家先三個籽當底一顆疊上去當一拄(唸du’一注的意思),堆個三五拄排成橫列,後面躺下一座長條凳,凳腳朝向外家。莊家在三尺外劃上一條攻擊線,外家蹲在線後,就在線上擺上自己的一顆籽,然後瞄準莊家疊好的”用手指頭彈出去,撞上了籽散開了來,攻擊的和散落的共計五顆全歸外家的,沒撞上目標的一顆顆全奔向條凳的港口,被莊家收納了。

彈珠龍眼  

  

   有時候臨時找不到長條凳,但賭神上身手賤不已,莊家就地一坐,張開雙腿,如此廣納東西南北財,狀甚不雅卻也沒人計較。有時輸一屁股的外家抓狂了,不打拄改攻莊家命根子。夏天時莊家穿短褲,龍眼籽還會鑽進褲襠去觀光。

   植物的籽終歸無法長久保存,過些時候不是乾扁殼裂就是殘肉長霉;甚至有長出芽來的,然後全都丟了。

到了隔明年;高大的龍眼樹再垂下飽滿精狀甜膩的果粒,去了皮殼,剝下童年的果肉,青春的新籽再給漸漸長大的孩子把玩。年復一年。龍眼越改良越大顆也越甜蜜了,孩子的成長卻被生活與升學壓力擠迫的轉為苦澀,孩子長大了、精壯了、枯老了,一如年年被遺棄的龍眼籽。

但彈  

 

酒矸蓋

 

   一樣簡單的理由,玻璃瓶裝飲料是我們另一個期待,尤其是紅標米酒紅色的酒矸蓋,當然;黑松或南風汽水也是大宗來源。開罐時歪塌的我們用不上,平平整整最可以派上用場。

   扮家家酒時會拿來印錢,所謂的”錢”就是把榕樹葉用酒矸蓋罩上,拿個木頭或磚快就著土打一下,就可以印下來一個個硬幣大小綠色的錢幣,然後向”店家”買一頂榕樹葉編的的帽子、樹汁和土捏成的「橡皮擦」、林投子充當的”鳳梨”、、、、、不管小孩還是小狗全攙滲進來自然演進的劇情,沒有劇本沒有導演興之所至自成一齣人生。

   酒矸蓋最常的玩法接近彈珠或龍眼籽,一樣用手指彈射,不過比較直接,你駕一個我駛一顆,偌大的土埕就是競技場,只有一個規則,我彈出去撞上你的就可以當場把你的納入己有。

酒頻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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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黛 雖然身邊沒有奧黛麗赫本 沒有去過羅馬度假 但我騎過偉士伯 

車  

很小的時候我們全村的小孩都沒有坐過娃娃車,也沒有玩具車,從來都沒有人有過!我們的車是兩輪或四輪傳動的(用走或用爬的)

 

腳踏車小單車   兒童  

 

   家離學校遠一點的同學幾乎都得騎腳踏車來上課,都是大人騎乘的那種大塊頭甚至後頭都還有個大大的貨車架的那種。那時的孩子營養差個子小,光著黑黑的腳ㄚ子,靠著一身好技藝 ,一邊衝一邊跳上車;真是本事,短短的腿根本踏板踩不到一半,只能左一沉右一沉的小屁股跟著左右上下,看起來非常滑稽。小小的身影;大大的鐵不成比例的很,遇到該停的時後,抓了手煞車但腳抅不著地,往往是要跳下車來老車子落鍊了,還會自己修理。最特殊的是會看到車子把手會用繩子綁一小塊豬油!那可不是媽媽交代買回去抄炒菜的,而是用來洗車後塗上去防鏽的。

車牌   養樂多  

 

記得是五年級吧 ? 有人騎迷你腳踏車來(兩隻把手還有彩色塑膠鬚鬚的那種) 一時風靡全校。後來王子麵辦集字遊戲 , 只要集滿 就可以換腳踏車;這下可害苦了這些窮孩子怎麼樣也要存錢買一包王子麵一試手氣,可是怎樣拼也缺一個字,也沒聽說誰騎王子麵的腳踏。我跟ㄚ公吵要一台迷你車------在那樣的時那樣的鄉下當然沒有得逞o

狗乾  孩童  

 

小學三年級的曬穀場,那天風很大還下著雨,我鼓足了勇氣,推出載飼料的大鐵馬,氣勢不凡的向著濕濕的土埕望去,滿天風雨和一雙雙童伴的眼神靜默的期待著,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我快跑幾步衝了出去,左腳上軸;接著一個箭步右腳跨上去,我的屁股貼終於上到那有我胸口高的座墊上,胡亂踢著踏墊(腿不夠長也拿不到節奏),興奮的噗噗的猛跳著,雨糊了我的眼,風讓我聽不到同伴的歡呼,我像破牢而出的野獸狂呼大叫,直到我摔下。

 

老鐵馬燈車  

 

有記憶以來最初的坐腳踏車的經驗是ㄚ公與我的故事,那時ㄚ公已經過六十了吧?往往是北風呼嘯的冬天,風沙海口小鄉的木麻黃一大早就站在通往北港縣道兩旁;等待這一對祖孫。我坐在後面的貨架上;順著季節風在木麻黃的歡送下快樂的出航,ㄚ公也用不著踩,在偌大的縣道上乘風滑行 目標-----舅公家

  

舅公是個清瞿駝背,永遠只穿黑色唐杉,有著長長白鬍子的老人,像畫裡的一樣。門前的二分地左邊是池塘跟鴨寮;右邊是曬穀場中間有一棵跟舅公一樣駝的榕樹 樹下一口經常冒著白煙的土灶。

   老人總是談一些我永遠弄不清楚的古早;關於大人(警察) 四腳仔(日本人)的事 - - - -。我的心思早就放在喧鬧聒噪的鴨寮、、、。大人會下池塘邊的鴨寮撿拾剛生下來的蛋,挑一些下鍋就在大灶煮起來。水蒸氣與還未完全散去的晨溫溫的驅散寒,並把榕樹與竹簹厝粧點的像山水畫一樣,我一邊就著灶口的火取暖一邊等待撈起今天的豐收,包在花布巾裡;仍有些煙透過布巾飄散著。揣在懷好暖好舒服。

   我坐在鐵馬的貨架告別那一棵榕樹與舅回程中起先一段是側風還算順利,接著迎面撲來,ㄚ公特別辛好幾次都幾乎無法再前進分吋,尤其那個要過虎尾溪橋的上坡更是個大挑戰,ㄚ公都要下來抓緊把手,低身頂著北風與木麻黃的訕笑,喘吁吁的舉步維艱。

    

   二十年後;ㄚ公要跨上鐵馬時第一次失敗了,從此中風不一年以後的重陽節一樣的凌一口痰阻絕了氧氣進入ㄚ公的喉嚨。

 

     我背起身體仍有餘溫的老人,攤軟的身子雙腳直直的垂下;拖在地板上,兩手也不會好好的勾我的,像頑皮孩子一再的滑溜著,兒時高大如山的身子經過一年病痛折磨的身子輕的叫我心驚。此生我第一次當ㄚ公的從二樓的房間到一樓的大廳間短短的距離我思緒翻;翻湧著所有ㄚ公與我和那輛鐵馬的記憶。

 

鏽了的鐵馬

 

 沒有主人的腳踏鏽的特別快,我恍神無意識的推了一把輪圈,乾扁扁亀裂的輪胎、沒有主人腳掌的踏板嘎吱、嘎吱兀自黯啞輪轉著,像老放映機一樣把斜陽一剪一剪的;讓思念變成跳接著的的老電影一樣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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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水車   

背靠太師椅正襟危座尚且不說;手靠著有桌巾的桌子,上頭還擺設了瓷器,瓷口長朵花,地板是彩繪的、、、一派先進的大家豪闊風範,和生前平日裡的生活絕對的天差地別。這畫匠實在並不高明 

 

照片先人照  

 

遺照 

   以前老人家忌諱多,說是拍照會把人三魂七魄給掠走,所以特別不喜歡拍照;尤其是晚上陰氣重,說不定會拍到那些不應該看的東西。當然經濟上不允許與相機不普及才是真正原因吧! 

曾組母那張九十多歲時裹著小腳的照片,便是我那當上律師的二叔偷拍的,那時老人家跟本就看不見十尺以外的人幹甚麼,所以這照片自然而優閒,像「水月觀音」一樣單盤坐在竹椅上,慈眉善目的像尊滿佈老人斑的彌勒菩薩。在我們這些小小孩心中,她本就是尊菩薩。

父親早逝,他生前只留下這張照片,這影像讓我們的追懷有一條路徑,也見證我們家是全台灣第一個種植哈密瓜的傳說,只是那時不懂營銷,貴森森甜芴芴的新農作不是爛了當肥料,再不然就餵豬了.....每回看到這張照片中豐收滿足的樣子(據說還被農委會拿來宣傳農改成就),心就隱隱作痛,既痛亡父,,也哀農殤

阿爸  

 

 

老式三合院的「一間 」,也就是神明廳,中間是菩薩和幾尊木雕的王爺,左邊有神主牌位,在牌位的上方或左邊牆上常懸著幾張用簡陋的鍍金邊框的老照片,照片裡的人像非常不自然,我曾祖和伯公嬸婆都一樣的不協調,除了人頭勉強看出生前的樣子,其餘大都是畫上去的,於是;拿藤條的手會戴上白手套、或拿著煙斗、赤腳終生的會穿上皮鞋、終其一生不知西裝為何物的會穿戴整齊打上領帶、每天只有藍染粗布唐衫的婆祖們會穿上舊式旗袍。

 

背靠太師椅正襟危座尚且不說;手靠著有桌巾的桌子,上頭還擺設了瓷器,瓷口長朵花,地板是彩繪的、、、一派先進的大家豪闊風範,和生前平日裡的生活絕對的天差地別。這畫匠實在並不高明,立體感和光線表現的糟透了。我懷疑是不是畫戲院海報的人信手千篇一律的手筆。由於同質性實在太高讓人不得不懷疑;懷疑是不是人頭換過就完成的模具組,不過凡我子孫;捻香祝禱行禮如儀倒是沒打過折扣。

 

大團圓的婚照

 

   老派婚姻在家的穀場辦桌請客以後,會整個大家族湊到一塊,層層排好桌椅,新郎新娘著禮服坐第一排正中央,其次兩側穿花戴玉的父母和最高輩份的主婚人,然後按照高矮順序一層層排列,小孩蹲在前頭,幾十、上百個人聽這攝影師的號令。男的儀表堂皇表情嚴肅,女的更是把這兩天挽面和借來的腮紅好好擺個poss角度。全家族所有最好的裝束全部上陣(含借來租來的),為的就是配合那個會把頭躲進黑色絨布,伸出右手拿著個帶線的黑色橡膠氣球的人,那神奇魔術的木盒裡伸出小炮管一樣的鏡頭,捕捉這永恆見證的時刻。日後便把這張陳列出來讓後代的人馳騁想像當年的盛況。

 

   不知道是所有的女性還是只有新娘總會在頭上別著稻穗,配上明星花露水的氣味,總覺的這樣的組合便是幸福快樂所必備。

 

勿忘影中人     

 

   大姐從小學必業後就外出當裁縫學徒,我四年級時的秋天吧,有一天她回家後要我和妹妹梳洗乾淨,換上最漂亮的外套,然拉著我和妹妹到街上的照相館拍了一張照片,背景是你絕對會在別人照片裡發現的固定的那一套;照片是黑白的。那時她還是個清秀婉約的小姐,而我和妹妹仍然未脫稚氣,三人眼光望著同一方向。很多年以後在他的相本中看到,時間就停格在閃光燈那一秒,我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近四十年竟如一瞬。而今三人各自婚嫁,她也當上外婆了。這也是我印象中第一次拍照片。

 

   還有一些也是小學畢業就出社會奮鬥的同鄉,總會寄幾張照片回來,照片裡油包頭、尖領、窄袖、大喇叭;足蹬恨天高、手上拿把吉它,十足的湯姆瓊斯或貓王模樣,老人家笑他們的穿著叫:「烏狗托鹹魚」(黑狗的墨鏡油頭、拖在地上的褲腳髒的像鹹魚脯)。或者兩眼渙散的望向遠方、手托著下巴,一隻腳還踩著個椅凳;真的帥到不行!女孩們多半會戴個蔡咪咪模樣的帽子,手捻一朵假花,學著影星李菁的一號表情,配上背景的假橋或巴黎鐵塔是當時最流行的。照片上還會有「勿忘影中人」的字樣,並把照片邊還修成花邊線條增加質感。

 

   如果講究一點給小嬰兒拍周晬照,多半會把小傢伙扒光然後擺到藤椅上露鳥,以示「帶把」無誤!只不知長大的孩子如何看待爸媽光耀宗祖的炫耀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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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綑沙發

 

   收成後大量的乾稻草管大用途,可以鋪土糞(堆肥)、生火、為西瓜苗擋風砸草、鋪牛圈,手藝好一點的還有人拿來編織席子、草鞋,也可賣給做草索、榻榻米的人,所以屋前屋後曬穀埕邊都會有高大到幾乎像房子逼樣的草綑。疊草綑的大人像玩把戲的人一樣,把一捆一捆上小下大穿裙子假人一樣交錯壓疊出四平八穩的大草堆,要用時拆幾捆下來方便的很。

 

角落下散了厚厚的一堆足有半個人高的稻草,這是我們生命中第一座蓬鬆的沙發和彈簧床,多少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躺著乾爽的眠床用視線去追雲,或北風呼呼的冬天在草綑的護佑下背著風、晾開陽光懶懶;舒服到起雞母皮(雞皮疙瘩)的不上課的幻想,才不管克林伊斯威特和三船敏郎的<<大鏢客>>誰抄誰,總是嘴裡咬一截稻草、瞇眼看著遠方就夠帥了,上看的角度果然開闊,馳騁的幻想隨意型塑了雲的樣子。

 

躺在稻草堆裡有一種特殊的氣味,一種乾爽而大地遼闊無法形容比喻的味道,我愛這股味道,但已經二十多年沒聞過了,它只屬於三合院吧!

 

有一回小孩子躲到草綑玩火柴,果真一發不可收拾,半個村子的人大桶小桶全出籠,還排了兩條人龍接力傳遞水桶,但只靠著兩具手壓邦浦的出水實在無法對付直衝好幾丈高的烈燄,十幾分鐘後救火車到來,偌大的草綑已燒去七、八成。禍首被痛打、大家藉此好好訓斥了頑皮的孩子。

 

瓜棚     

 

籬笆跟古亭坌常常會有瓜棚當好搭檔,簡單的堆肥土糞坑也最天然的施肥,這是農村中最不衛生的地方,至今想到仍然心有餘悸,我曾經幹過出土糞的活,那種記憶終生恐怖久久不去。但是自從牲畜養的少了、人口外移了、化學肥料大量使用後,這”奇景”就消失,地方是衛生多了但土地卻不斷酸化。

 

一點堆肥、籬芭旁種幾株絲瓜,幾隻竹竿搭橋就爬滿了大手掌般一葉葉的深綠,先開幾朵鮮黃色的小花招蜂引蝶,之後;夏天就會垂下來一條條累累的大絲瓜,多到來不及吃完就纖維化成菜瓜布,洗澡洗鍋少不了它。有些人家還在旁邊隨意栽幾棵金瓜(南瓜),南瓜太重,大多地上爬著,結出來躲避球大小沉甸甸的大瓜,煮米粉湯是一絕;裹麵糊炸過也很夠味。我們沒有萬聖節,就算有也決不會;也不允許拿南瓜或其它農作物來玩花樣。

 

   有時後會不經意的角落隨處長出幾個西瓜,通常是熟爛了的老瓜落土再生或吃了瓜不吐籽的小孩子隨處”解放”的無心之作。

 

劈磚頭   

 

   這劈磚頭不是表演功夫或空手道,而是拆下老房子時,磚頭是最重要必須回收的資源,所以要把上頭上的灰泥用厚厚的柴刀劈砍下來,再用鐵錐一一敲打乾淨,盡可能的還原;以便下次要用時可以與水泥黏合。以前的磚頭尺寸比較馬虎,但質地硬密度高很多,現在想來應是裡頭多了黏土,煅燒時比較”照起工”(不偷工減料)吧?不像現在的;鬆垮垮的一掉就斷。這整理磚頭的工作又累人又辛苦,要拆牆、敲磚,要搬、要堆,大太陽或寒風中,真是一磚一瓦收拾的。給鐵鎚,柴刀、鐵錐或磚頭弄傷皮肉往往是免不了的。

 

整理好的磚頭與紅瓦會堆在一起等待下次”起厝”(蓋房子)時再利用,磚頭回收的比例很高,但自從水泥瓦與石棉瓦問世後,回收的閩南式紅瓦再也沒有派上場過。現在更絕了,不是鋼筋水泥就是鐵皮屋,磚瓦都用不上了,成了道地的建築廢棄物,還得付費清運才可以呢!

 

紅磚. 薄瓦..神明廳

柴窗. 稻草..亭仔腳  

管坌. 土糞..竹籬笆

扁擔. 鋤頭..加鐵搭    

飼羊. 飼豬..飼雞鴨  

飼子. 飼孫..蕃簽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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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戀戀老厝 舊厝                                                             

以前我們鄉下人因為物資得之不易,加上運輸都靠人力或牛車,所以基本上都是以容易取得、成本低廉為標準,即以建材而言就是如此 泥做的、磚疊的、竹搭的、土燒的就成了大宗。 

約在美國獨立戰爭的同時,從福建泉州陳埭遷來一支有著中亞阿拉丁血統的福佬人找到台灣的西海岸;模仿祖先五百多年在閩南海岸線的營生方式,挖池為塘就地取材蓋上三合院,一傳六、 六化二十 再增為四十二(以上都指男丁)三合院也圍攏著那一口池子不斷隨著人口而增生,起初外地稱此村為六塊厝,漸漸的化成幾十個陳江衍派的院子。 

一條龍由三間變五間(面向屋宅中間神聽為一間右手為二間通常住大房,左手為三間通常住二房,右二為四間通常住三房餘此類推),幾十年後左右各加兩條長長的護龍,成了三合院。又幾十年再蓋上幾幢一條龍,再不斷的向外擴張。 終於形成一個千人以以同血緣宗姓為核心,開枝散葉蔚成巨樹一樣的聚落。這麼多的建築沒有一間用到鋼筋,也少用水泥,幾乎都在地化取材。 

一條龍五間紅瓦厝紅瓦厝   

一百年多前,四十二個男丁中的某一個,用咕老石、福州杉、木頭、大量的黏土、石灰和極少的磚頭蓋起了那座三合院,屋頂上是薄紅瓦,彩繪的中脊用灰泥磚頭作成,騎在福州杉的橫樑上向南北飛翹。從廳前望向日出的方向,前面開展的土埕用來曬些花生或稻穀與地瓜簽。對著那口池塘也朝向財富的風水寶地。 

這中間使用最多的是從海裡採來得咕咾石,這種充滿石灰質坑坑疤疤的石頭,形狀毫無規則可言,只好靠大量的黏土、灰泥加上絞碎的牡礪殼粉黏堆起來當牆,自有一種質樸之美,現在只有到澎湖去還看的到吧?這樣的屋子保溫效果好但缺點是牆壁特厚;往往將近二尺,而且風化之後露出的坑洞容易藏些蛇鼠蜈蚣之類的小虫。

老窗  

 

薄薄的紅瓦往往在每一棟建築物旁會疊成小堆,那是從老房子拆下來準備回收再利用的,紅土的材質;約半公分厚的低溫燒成,又沒有漆釉;擔不了幾年風雨慢慢被風化。有時夏天極熱後來場午後雷陣雨就天可以聽得到迸裂的聲音。靠著層層錯落堆疊勉強遮避風雨,但是大雨時幾乎沒有一家是不漏水的,在颱風天常常一屋子總要擺十個八個盆罐,到處盛接漏下來的雨水, 每一處滴落的速度不一、積水深度與材質此起彼落響起厚度、高度、不同交織的打擊樂,起初是叮叮咚咚的透明清脆度;漸漸隨著接的水越來越多,全部都是沉鬱之聲 ,一夜催人眠。人就躺臥在盆罐與蠟燭晃動的光影之間。

 

藝術的廳堂

 

大廳與二、三間相隔的牆用的是上好的木板,作成一堵堵的壁畫,記得有「羲之飼鵝」、「淵明愛菊」兩幅印像最深刻,神彩飄逸極富藝術價值,決非一般匠氣之作。八仙桌左右更由有據說是二伯公手書王維的詩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敦樸渾厚的書法我懂一點,卻也學不來怎麼也不可企及的風格。上頭還掛有幾位祖宗的畫像傳承著古老的家風。正面上方供著觀世音菩薩下方是媽祖娘娘,神桌前頭還有幾尊王爺和手轎。手轎的四隻腳都墊著金紙。左側是神主牌位;「上面寫著”陳江”丁氏歷代祖先之牌位」,只是沒人說的上來”陳江”二字從何而來,一直到今年才辛苦的追到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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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厚重的門除非有喪事開否則終年不閉;門檻約一尺高;四、五吋厚,永遠不准任何人站上去或坐著褻瀆神明與祖宗。鐵鍛造的窗欞古拙莊重,下頭有兩堵用洗石手法、坎上四塊磁磚拼貼教忠教孝的故事。屋簷會向前伸出約二、三呎深用來遮風避雨。後來從一到三間的寬度向前再搭了深約一丈多的「亭仔腳」(遮棚)。 

左右護龍的格局是各一小客廳加上左右兩房向東伸出,不夠住了;向外再加一套。說到高度;這些向外延伸的護龍照規制不得高於大廳,只是再修建的牆與瓦都儘量改成水泥瓦與磚頭,那些堆棧在老屋後咕咾石與紅瓦一直未再派上用場。

 

古亭畚古笨  

 

農作收成後總要有地方存放,動則數千斤的稻穀、花生、蕃薯、蕃薯簽(蕃薯曬乾的絲),房子鐵定是不夠放的,於是我們會造找個空地一角造個”古亭畚”來儲藏。”古亭坌”的造型就像個超大的「戴著斗苙的人頭」,佔地約莫二、三坪大,上頭用手臂粗的竹竿編成倒過來的漏斗,蓋上稻草,周邊也用厚竹片編成,圈起來約一丈多高;上寬下窄的塑形,塗上厚約四吋黏土胚(有時會揉進稻殼或稻草),講究一點的再塗上柏油,下面用木板墊高完隔絕濕氣,就成了絕佳的農作物儲存場地,「大頭」的門面上會貼一張紅紙寫上斗大的”滿”字,祈求經常豐收。

 

常常還會看見幾顆早就固型硬得跟石頭一樣的湯圓和燒過的”香腳”(拜拜後燒過的香剩下的一小截),因為鄉下人認為萬物有其主管的”地基主”,冬至的時後照例不可免俗的呈上一碗。村子裡走一遭,每個籬笆的邊上都會有這樣的”大頭”形成另一種地方風情。

 

竹簹厝竹管厝  竹管強     

   有些人家沒錢蓋房子也用竹子、黏土當建材,原理跟”古亭坌”一樣;用刺竹代替木頭鑿榫相銜做為樑柱,再用竹片編成牆面,陸續的有門、有窗、有廳、有房,未上黏土前就像個大號的竹製玩具屋。然後在曬穀場牛車拉來一車車的黏土堆成一個一、二丈直徑的大碗,挑水倒進去再加入稻草、破棉被等進去揉擰,就像和一個超級無敵的大麵團一樣。不過黏土沒有水時硬的跟木頭差不多,要每一吋都劈散開來,吃進水才會成為黏度極高的黏土泥團,揉擰是很大的工程。

 

我見過一次隔壁鱸蠻伯他家蓋過一次,幾十個男人與女人有的剖竹片、烤竹(把竹子烤過捻直)、鑿孔榫、車載黏土、劈土、挑水、踩土、架組屋架、披上黏土、抹上石灰、搭草蓬、蓋上屋頂,幾天之間房子就蓋成了,眾親族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就像建造一個夢想一樣。主人家準備茶水、煮個米粉湯,幾十個渾身泥巴的左右鄰里大聲喊呼,傳過來一碗碗暖暖的村落溫情。落成時煮一大鍋湯圓分送幫忙的眾人。 

   十幾年後我在哈理遜福特主演的電影<<證人>>;看到封閉的摩門教徒全社區一起搭建一座穀倉終抵於成時,不禁回想起兒時這感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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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愁三疊

鄉愁會騙人        

上海時期的迅,曾經對故鄉(紹興)的筊白筍夢裡低迴不已,多年以後重回紹興再嚐到時;他說了一句:「鄉愁騙人

   人到中年常常會墮入這樣的情境 : 一、二棵大榕三四落紅瓦的閩南老五六個粗布藍色唐衫的老人,七八個同齡上下拖著條鼻涕的小孩的停格,就輕易佔據鄉愁的儲存記憶再也接納不了新的輸入了

     而胃蕾更昰最容易發生鄉愁症候群的器官,魯迅就是這樣被騙的。再單純不過的老東西只要放進這味獨家配便是國宴名廚作的山珍海味比不上的,我的鄉愁症候群也從這裡開始---------

 

該說幸或不幸呢 ? 我再也無法証明,鄉愁騙過我

 

阿嬤的灶腳(廚房)是我最初的鄉愁

 

下午四、五點。   

 

繞著祖傳200年的大池塘的十幾個三合院,呼朋引伴的點起烽火炊熊熊燃燒起少年的腹鼓咚咚的擂起,等待的大灶;火舌不住貪婪的舔著大鐵鍋,對峙已到最後一終於意志潰剎那間杓 筷衝出,一時間 , 氣吞山河, 數萬甲兵飛灰煙滅。飫鬼囝仔一口氣幹掉十三碗稀飯,只用一條鹹吳郭魚,就創下輝煌的戰績。

 

   端午的前一天

 

一樣受不了著滿屋的油蔥粽香誘惑,日頭跟一個還沒放下書包的孩從門檻闖了進來 , 撲上去猛力吸吮這等待一年的氣味 , 斜陽等不到香氣熟先回家了 , 但孩子的肚子理勾虫、蟯虫哪禁的起這般的勾引,剎時萬頭鑽動 , 急著剝著剝開那長在灰綠色衣裳裡熟漲起來的身軀,米食的的藝術至此登峰造極。

 

至於二千多年那個投江人的悲只存在課本的插畫中,從來不在廚房裡

 

 

 

冬至凌晨的雞啼催熱著

 

一個大灶鍋,收容了昨晚才成形;一顆顆吸飽甘蔗滋養的頑皮競賽似的浮上炫耀著飽滿渾圓這一季的收呼著熱氣深深吸一多溫暖甘甜的水蒸氣 舀一粒紅或一輪皓月;升起在陶碗甜甜的胡亂流進喉熨燙著所有畏寒的毛細餵飽闊別四季的想望

 

年前三天  粿翠

石磨轉的這麼慢啊 ! 滴淌著白色的生米漿難道還要我等上三百六十五天嗎 ? 終於籠蒸催熟著甘苦喜樂慢慢壟起成一個年糕的圓滿 那個梗了魚 師公符水無哭了一下午的孩子無畏於刺痛與禁用手狠狠的挖起黏糊糊熱燙的流大口的塞進嘴裡,手喉嚨更燙更食道的煎熬更叫人快昏死過去

 

心疼一籠拜拜用的年糕,阿嬤的咒罵聲、和著燒燙到恨不得在地上挖洞躲起來痛楚過後,不經意的;那讓我哭了好久折磨我一天一夜的居然吞下去了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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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埕…..  

在我還是個少年的地圖裡 

在我還是個少年的地圖裡,圍繞著建築群的幾個構成元素裡:「埕」要算是面積最大的,它是孟浩然所說的:「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清山郭外斜,開軒見場圃,把酒話桑蔴,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一派山村情趣場景中的「場圃」,說穿了就是農家的曬穀場。

街上做生意的人家除外,家家護戶都務農都要曬收成所以都有「埕」。從十八世紀末來台後村子裡陸續啟造了許多落閩南式三合院,如果坐在大廳往外一望全都向著那口共同的「大窟」(池塘)。從院子到「大窟」就是平坦的「埕」。作為四房的我們家也不例外,我們管這塊地叫「蕃簽」(蕃薯成條曬成乾叫蕃簽),後來陸續搭屋、牛舍、豬圈、菜宅阿、、,也就漸漸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幾乎在我十歲之後就只剩下一條十幾尺寬的路了。但我們家的埕逐漸縮小的同時左又五房、二房和料伯他們還大片大片的土埕展開著。

 

曬穀的埕

門口停  

 

粟ㄚ

 

   氣候、風沙、土質加上不知變通,大家都在同一個節氣種同樣的作物,也同時集中在那幾天收成,農歷五月中開始是花生、稻穀、蕃簽輪流佔據了「埕」。

 

總因為太遠的距離和時間;傳來打穀穗的聲音,我那遠遠的孩提的眼;瞇過鋪滿燦爛陽光和稻子的大土埕;看著大人的手舉起落下的槌打(摃),然後才聽到悶悶的撞擊耳朵,就這樣一粒粒的汗與稻穀齊下落到土埕上。汗水釘不進土裡;很快就輝化了,但粟(che a’稻穀)很扎實的落在地上,呈現生命最簡單的存在與傳承。

   另一種風景是:三根一、二丈的竹竿用繩在三分之二的高度繫住後穩穩的三足鼎立豎起來,再從繫繩點垂下來三條一樣長的繩子;繩末四平八穩的按上一個三、四尺直徑的羅筐篩子(音胎ㄚ),放到比腰高一的高度。把打下來的粟倒進篩裡,迎著風或用大電扇吹起來,套著手瓏(勞力者防曬的長臂套)的手溫柔的推搖起篩子。粟一顆顆落下跳進強風的吹拂中,空心沒料虛又其表輕的就給吹的遠遠的,而札掙(扎實)可以擔當生養大任的才有資格停在篩下被進一步晾乾收納。至於飄到遠處的不是餵了豬就是進灶炕去烆火,正是一句俗話:「冇粟影影飛,嫼人尚厚話」。(冇:音ㄆㄚ˙,空心不緊實,嫼:醜的意思)。

風鼓 

   打穀、篩穀不管天氣再熱都要包的密實,還用布巾包起頭臉,因為稻穗長滿了細細的赤查某一樣的纖毛,沾上皮膚毛孔很不舒服,吸進心肺也是有害的。

 

烈日張揚是酷刑卻也是最愛,因為只有這樣的日頭才能確保半年辛苦的結果可以裝進蔴袋貯存起來。

 

蕃簽埕  晒穀場  

 

   蕃薯的收成本就辛苦,我在<<農殤>>一文提及過,但蕃薯的儲存才是大問題,根莖類的東西富含水份,兩個禮拜就會開始發芽,所以販仔收購後剩下的或根本就沒有販仔收購的地瓜必須很快處置。

 

 

從家裡總電源接出來一個大大的陶瓷開關,粗大的插頭連接一台綠色鐵骨機器,上頭翻開來一個鐵槽順滑向攪伴器(像滾筒洗衣機一樣);背面一只大馬達不住的呼吼著(或者用柴油邦浦帶動皮帶運轉)。

機器  

 

我們幾十個人用竹畚箕一畚箕一畚箕地把地瓜往槽裡倒,有力氣的男人大將軍似的拿根粗棍把地瓜往裡壓,地瓜被壓進小縫裡,被高速漩轉的筒身上的內凹的條狀孔一次次強力刮過(剉:ㄘㄨㄚˋ),開始往下噴射出一根根薯條,還濕濡濡滲出些白色薯乳(剉蕃簽)。薯條會快速堆積起來,於是竹畚箕兵卒分成二路,除了往裡倒地瓜的之外;另一路就負責扒走。有的就在土埕的最邊緣開始撒潑(通常是有氣力經驗的大人接過來撒),有的上了待命的牛車,運往別的空指地、土埕去鋪。再大的埕或學校操場跑道,不消一個小時就會變成另一個濕濡帶些黏膩的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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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皮鞋ㄡ補雨傘

 

人物

 

   鄉下的村子生活平境得向那口大池塘一樣,幾條魚翻個身都一清二楚,難得看到沒有海口腔的外地人出現便會在二百多年的村子裡製造一些漣漪,連說話的聲調都讓人好奇的外地人就像鴨鵝划過水塘一樣,讓單調的生活透出些生氣的一筆渲染開來。時間的記憶中有一些行業、有一些人、會存在某一個點上;他們的存在如此精準而寫實的描述那個時代的政治流動與經濟生活-------。

 

黏皮鞋ㄡ補雨傘  

 

那個高大的「阿山仔」找個樹蔭撐起一把補的不能再補的傘,從鐵馬後架木箱裡搬出許多奇怪的工具,就是個鐵鑄的像倒舉著的小孩子的小腳模子、小槌子、黏膠、簡單的車縫機、碎布、皮革、鐵釘等等,邊做還邊喊著雄渾滄桑卻生硬的閩南語 :「黏皮鞋ㄡ補雨傘- - - - - - -」。 我們一群愛湊熱鬧的小孩總愛看神奇的表演,和吃力的聽著濃濃的北地鄉音說著聞所未聞的故事(那個腔調有些像戲裡的東北大帥)。高大的身子露出來的手臂刺上「殺朱拔毛,反攻復國」之類的字眼,我一直搞不懂;為甚麼不像那些愛穿木屐的好漢,刺些龍或虎的不是更顯眼嗎?。

 

鄉下的小村子大家節儉的很能修的絕不會丟掉,在那個還有人戴斗笠、穿簑衣、或用肥料內袋自製雨衣的年代(把包裝肥料的厚塑膠內袋開口朝下,上縫線正中間與左右兩側上剪個洞,下雨時把頭和兩手穿上去,就成了雨衣,我寧願穿這個也不要那又濕、又重還會扎人,穿起來戴上斗笠像個稻草人的簑衣),這樣的修護角色確有其存在的實際價值。

       

長大後才漸漸懂的這些人有另外一個名字;叫作「反共救國軍」,在那個中國內戰的歲月裡自願或被抓的輾轉來到這座島嶼,學會一點粗糙的本事孤身在謀生,而乖隔對立的海峽永遠無法跨過去。一直到了上個世紀的八零年代底開放了才得到故鄉的音訊,這時距離離家時已經至少四十年了。正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啊! 十年前我寫了這一篇來形容這個從不知名的北方漢子:

 

<黏皮鞋ㄡ補雨傘--> 

 

   我黏過的鞋 踏過大江南北

 

   打黃土狂沙   到一峽沸揚的黑水

 

   倉惶南退 江山盡成赤紅的離散血淚

 

 

   : <黏皮鞋ㄡ補雨傘-->

 

   我補過的傘遮過了槍淋彈雨

 

   但紅星密佈仍掩過青天白日

  

   無力回天 北國風雪遮蔽了江南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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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的本事小黑      

   當兵守海防時收了一隻有狼犬血統的混血狗,這狗叫小黑非常聰明伶俐,在部隊時每天跟衛兵上哨再隨下哨的回來,陪安全士官守衛哨所,很得大家寵愛;也因為這麼伶俐聰明才得以逃過士官長的毒手。部隊移防時我把牠帶回家養,我回到家裡時總會幫牠洗個澡放開鏈子讓她出去透透氣;四處與同類交誼一番,牠出去蹓噠過癮後總會乖乖的回家。

 

有一回晚上放牠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自己在客廳看電視,約莫半個多小時後,門外傳來抓門的聲音(那時整個三合院已經只剩我們一家人其他人早就睡了),冬天晚上空蕩而蕭索!窸窸唆唆指甲抓在木門的聲音隔外刺耳 ---在吹著北風的深夜,外頭烏漆嘛黑的真是有些嚇人。 

一連好幾次弄得我也心裡毛毛的,忍不住,勇敢的上前拉開門一探究竟;眼前的景像把我嚇了一大跳!兩步外的小黑看起來很興奮;垂個長舌頭拼命搖著尾巴,牠和我之間有隻扭曲抽畜的番鴨;小黑提醒我他的好本事。

這「肇事者」居然這般招搖。「受害者」看樣子還沒斷氣但已是「藥石枉然」了!也不知誰家的想找人認錯道歉也沒個對象,心一橫 : 趕緊趁著夜黑風高拿到後面的養鵝場放了進去,心想: 飼主明天應該會害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百思不得其解;重傷的黑色番鴨是怎麼飛進白鵝堆裡的?

 

一屋子的娃娃一窩小狗  

 

   後來大哥不知那裡弄來一隻白色的小秋田,---有血統書的純種狗,一個月大就被迫離開媽媽的小女孩純白無瑕無一根雜色,毛下的皮膚透著嬌嫩的粉紅,活靈靈的眼珠子還有著深深的雙眼皮;睫毛長長的;不住緊張的翳動著。比絨毛娃娃更漂亮,活脫脫就是攝影師最好的模特兒

 

我只晚回鄉下幾天就註定她又要被命名為「小白」!「小白」長的很快,七、八個月就像成年狼犬一般大了;換過毛後不再那麼雪白了,不過胖嘟嘟的有些像小北極熊,個性溫馴的很,孩子鄰居們也都不會害怕她的塊頭,常愛抓撫她肥厚的脖子,這時候這麼大隻「小白」實在有些不對稱關於秋田犬- - -<<忠狗哈吉公>>的傳奇形象在我讀過十多年後終於從故事書裡走進我家。

  忠犬 哈吉公哈吉宮   

   隔年冬天小白懷孕了,大哥的車退出車庫,孩子用蔴袋、紙箱和舊衣服把車庫佈置成暖暖的產房,兩張椅子的椅背用竹竿綁上;掛一盞燈泡給小狗烤暖小白一口氣生了八隻:二隻「虎斑」、五隻黃褐掺白、只得一隻白色。

 

   一隻隻肥肥的小腿都留著一段「留白」,迷信的人養狗不喜歡「白腳蹄(白腳蹄的狗被視為不祥之物常遭棄養,但秋田犬例外,虎斑色或黃褐的腳下的一截留白,活像套著白色的運動襪,越高越好看、行情越高)

 

 

由於奶水實在供不應求只好把小娃娃狗分成兩批,裝在大箱子裡以免弄混了厚此薄彼。小白每兩小時餵四隻;另四隻就用狗奶粉調溫水用針筒或奶瓶餵食,兩個小時後兩箱互換母奶均沾。有幾次值日生睡著了,小狗肚子餓的叫聲八起小白把厚紙箱扒翻後迅速躺下,讓還沒開眼的狗娃娃爬過來吸奶,餐後還幫狗娃娃舔肛門(促進肛門蠕動,學會排洩,否則狗娃娃不排洩會腹漲至死)

白  

 

   孩子們最愛抱在腿上用奶瓶餵娃娃狗。外頭風呼呼的吼著,屋裡;吃飽後的小狗很快入睡- - - -用很放肆大展四肢或躺、或趴、或仰著舒舒服服的酣眠著。三、四坪的小空間裡九隻狗、五個孩子、三、兩個大人;好擠好擠;好暖呼的一家天倫虎斑  。    

   小白的虎斑女兒叫「凱麗」,「凱麗」的純白色兒子「寶弟」都成為我們家裡的成員,「寶弟」長大進大籠子時我和五個孩子還隆重的整理了狗屋,孩子在水泥上印上小手印再寫上幾個歪歪倒倒的字:寶弟的家」,慶祝「喬遷之喜」約小白同期也養過混種牧羊犬「大頭,但是因為一家不養二犬的爛唸頭,就把「大頭」送人;去大養豬場當守衛了。之後到現在二十年了.

 

狗癡

 

   現在;小姑姑、大姐、二哥、二姐、妹妹總共養了七、八隻狗,我家的小子和妞妞也吵著要跟進辦理(小子和妞妞不是小狗是兒子和女兒,一個屬豬、一個屬牛,特此申明!),可是都市裡雙薪家庭的公寓想養隻中、大型狗是很不容易的,要好好照料吃喝拉撒更麻煩,何況小子還有過敏體質。妞妞每天都耍著小心機拐灣抹角的說著:「今天我看到一隻小狗 它好可愛------」、:「拔拔;你知不知道哈士奇可以拉多大的雪橇----」。 

聽著聽著.........好幾次;我幾乎都要棄守,屈服孩子的要求與自己蟄伏了多年的想望,尤其寫完上述養狗經驗的此刻,那些過往狗兒的樣子一一在我腦海跳脫出來,讓我內心交戰不已。畢竟:「狗是人類的過客,而人是狗的一生」,養隻狗所衍生的責任可不是「可愛」兩個字可以解決的。  

孩子,「狗癡」如我,比你們還想養隻黑思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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