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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中年(下集) 存命之喜         

記憶行為的倉庫野火

 

   活過了五輪生肖的人,甚麼天災地變、石油危機、強人政治、紀年怪事沒見過!就好像盤點過許多次的倉庫一樣,甚麼多年庫存怪東西都收在記憶庫裡,但是從來不肯出清,總覺的有一天一定用的到,所以捨不得丟,於是越積越多;多到自己都記不起來放在哪裡了。大體上每個紀年的某件代表性的事不管多久都記得,至於上個星期、昨天的卻一直省不過來這是一大特色。  但是只要有人提起引發聯想,又馬上可以拿出經驗寶庫的武功密笈;告訴你這招我以前也練過。不過不知道MSN伊媚兒這些旁門左道。

 

年輕人走的快反應敏捷、發想像電腦病毒一樣上天入地,完全是前輩的想像世界之外,在電視與漫畫中成長的思考邏輯實在跳接的太快,快到像「平原縱馬」自己也不知道去向。不斷追求記憶體硬碟的容量;資料庫龐大到無限擴充,卻未曾好好的分門別類再重整成自己消化過的智識,加上又風險意識與抵抗意外的應變不足,一次當機就可以全部歸零。真的,年輕就是本錢,但心理夠強去輸嗎?還是一蹶不振!

 

作為上下兩個世代橋樑的我们,既嫌年輕人難帶、沒有倫理;又氣老大腦子很難說服、跟不上時代,但自己真的就兼具兩者之長而無其短嗎?

 

社會運動學運一抗議

 

 

前輩們搞「保釣運動」挑強鄰、我這代「野百合」驅威權、下一輩的野草莓正在找一個意像模糊的惡法當假想敵、上個月還結結實實發展了一次學運,一樣是發聲正義但是運動的廣度與強度不斷的弱化。關於社會運動;正像武俠小說中的「江湖」一樣,這樣的舞台中最早的俠客已經一統江湖當家作主、第二代的俠客進化成商賈、或腐敗成以前自己要打敗的政客而不自知?新一代的呢?你在哪裡!失去「不平的江湖」後---------俠者已無用武之地。

 

以前的人菜市口問斬時會說:「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至少梁山好漢或戲裡頭是這樣),如今好漢已經當過兩輪,但腦袋還掛在脖子上,只是灰鬢相間或額頭漸漸高了。我說這是

 

:「以前不在乎腦袋;現在捨不得頭髮!

 

得無願乎?江湖已逝,江山才人何在!得無怨乎?

 

讀書寫字之乎野者

 

    出社會年輕時雄心壯志,看的是企業管理和<<如何賺到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如何賺到第一桶金>>之類的書,學外語、補電腦準備學以致用放眼全世界。 前輩們開始讀佛經、拜上師、練太極吐納,以補貼一下以往輕狂耗磨過度的身心。而我呢?我也從<<天下>><<遠見>>回歸到文學名著尤其是<<詩經>><<論語>><<史記>><<新序>><<國語>>、之類以前為了考試而唸的書,順便拿起毛筆練練書法修養心性。曾經狂飆如<<野火集>>與深情款款至<<無怨的青春>>掺著武俠小說的我;開始溫柔敦厚起來了。

   當然回;也看些空靈宗教的書,但我始終福慧淺薄,無法深入神通體會,尤其一看到神蹟就產生懷疑,還會故意去找歷史比對,結果是越比越不對,心境事越讀越回去閱讀越懵亂,本是修身修心的朝聖問道,搞到無所適從無可安頓。嘆啊!不管是「佛度有緣人」、「還是信耶蘇得永生」,好像都容不下一顆質疑的腦袋。

 

穿衣鏡

 

有人說年輕人是動物、中年人是植物、上了年紀的就叫礦物,好像這是人生的進化論一樣。照我的看法:年輕人像望遠鏡;一切聚焦在未來遠方、前景夠深卻虛無飄渺。老年人像顯微鏡;仔細審閱身後已發生的前塵、任由記憶超現實的放大。而中年如我恰如穿衣鏡;清楚的知到影像的真實比例,不會過度放大自己或自我貶抑,夢想還有一點卻又不敢放膽追逐,買衣服的時候預留一點「前置量」。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少年聽語中年聽語

 

  

   不管青年、中年還是已經進入老年,每個人都有吐不完的心事和抱怨。少年的放曠卻害怕前途茫茫、中年的鎮日拼搏又不時顧影自憐、老的感溉來日又憂慮心靈何寄。凡此情緒糾個正是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 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鳴西風。老來聽語僧爐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如果說人生都脫不了這樣的起伏,那要如何持盈保泰堅持不墮入情緒上哀怨的輪迴呢?尤其中年如我,如何不陷入「江闊雲低,斷雁鳴西風」的蒼涼中?

傑克倫敦

 

   隔了二十年重看傑克倫敦的小說,其中有一個中篇叫:<<一塊牛排>>,故事敘述一個過氣;貧傷交迫的老拳手,在妻兒饑餓、房東催逼、賒帳無門走投無路的狀況下拖著身子走上拳賽場,面對一個年輕體力旺盛的生命奮戰著,為了房租、為了肚皮、、、、不論如何拼搏算計,精準充份利用每一分熱量,最終還是差一口牛排的能量;如果賽前有車可搭、有肉可吃他就必然可以贏得比賽了。失敗的他在更衣室痛哭;一如許多年前年輕的他聽見一個被他擊敗的老拳手的嗚咽。

 

存命之喜

 

     雖說蒼涼,但也常常去探那些年長臥病的的親友,甚至比我小;生命卻僅僅是電話那頭忽然的一個斷訊,從此永遠無法接通的悵憾。每看到這樣的景況心裡就會想起那句話:「存命之喜,能不日日況味之?」,這是一個從死亡邊緣偷逃回來的人的心聲。照此標準,當陽光照進家裡,家人都還在酣眠:久年傷疼的骨頭暫停警告你的那些的早上,不都是我向生命底蘊借來的溫存嗎?

管它是老年、中年還是少年?何苦拿些「明日想要」、「昨日早知如此」的身外之事來作賤今日的我?只有讓現在的我更精彩才不枉此時;才不枉此生。想想;中年的我的蒼涼!妳的憂鬱!究竟所為何來?

清代詩人袁枚四十六歲曾寫道

 

「小眠齋裡苦吟身,才過中年老亦新」

 

「老亦新」正是值此之齡,當然,是老是新存乎一心,只要不被自己折磨庸人自擾,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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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丁三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