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颱風兩樣情>> 氣旋

   颱風閩南話倒過來念叫「風篩(唸胎)」。 每年五月到十一月經常從東岸光顧台灣,或風或雨造成生命財產的威脅,甚或可以改變水紋地理造成永久的影響。「福爾摩沙」婆娑之洋美麗之島,宿命中與颱風互相隨伴,這裡長大的人都有一些說不完的颱風記憶! 

 

颱風樂 樂無窮

 

   鄉下小孩不知道愁苦,管不上農作威脅會不會顆粒無收,不會思考百年老瓦厝是不是挺的住風雨,只管在風雨和大人惡劣心情的咒罵中嬉戲,反正天塌下來有大人頂著吧!

brucyo颱風雲

   從雲靄的顏色與堆積 , 開始感受一種即將發生得痛快淋漓  ,  夏日裡伴隨著一股清涼前壓抑 , 一切有一種玄秘的氣氛..加上颱風草的昭告和大人焦慮的臉色,,這一切擺出來好像是專門為這個怒神開路的崇榮樂一樣...

颱風草 

大富翁

 

   木頭的電線桿總是第一個躺平的畫面,而停電就成了最佳場景:夜裡宅前屋後樹影飄忽;有如狂暴的泰坦張狂嘶吼好像隨時要破窗而入,燭火昏黃好像被恐嚇到不住發抖;忽大忽小、忽明忽暗隨時會斷氣一樣。

 

燭下玩大富翁當算是一種排遣精力的方式,酣戰多時歡呼與嘆息起落交叉後,有時「輪豆仔」(骰子)一丟;眼見對手將一腳踩上我怖下的「大顆地雷」,馬上就要傾蕩家產宣告投降,這時不知是陰謀還是天意,偏巧燭火熄滅引起一陣慌亂騷動。待找到火柴光明重現時,已是另一番氣象,天知道銀行有沒有幾張五千元大鈔進了誰的手頭、綠房子有沒有變紅樓。剛剛濱死的人重擲一把硬是逃過死劫,從此氣勢逆轉直下鹹魚大翻身、、、輸的我為之扼腕太息。

 

蠟燭與雨漏

 

不平之心叫人無法入眠,於是滿屋子只剩下我、蠟燭、和影子真的「對影成三人」了。你聽過蠟燭燃燒的聲音嗎?那一夜我無聊到傾聽點燄;盯著它化成液滴下垂,還聞到自己頭髮燒焦的氣味。

當然;漏雨時水桶、鐵罐也蔚為奇景。起初一律是撞擊罐底的咚咚之聲,隨著水漏的速率不同,間或有滴滴答答穿插其間,水位高底、桶罐的形狀材質都可奏出不同的音效。這個時空明明是雨驟風狂,但是屋裡點燭無力加上雨漏的節奏;偏偏讓人沉靜至極,自成一個幻想的天地,並等著隔天的樂事。

 

釣魚

 

那是沒有排水系統的年代,所有的水只能往窟(池塘裡排),然後池塘滿了水位不斷的升高,中間(三間式小護龍的中央沒有擺神主牌位)的矮檻子會連夜疊上包了破布的磚頭防止水倒灌進來,但是阿公阿媽睡的那個房間,地上沒有鋪水泥,一兩個老鼠出沒過的地方還會有水往裡冒出,從來都不知道怎麼收拾的。

 

天亮沒多久,全村共有那口開台祖先開挖的池塘滿溢出來,水灌飽了豬圈和比較低矮的屋子,有大人對著及膝的水撒八掛網,而小孩就站在磚造的豬圈矮牆上往圈裡拋竿,竹子或田青竿子垂著條掛著漁線,就像整排斜傾的電線桿垂著電線一樣。平日裡沒人餵的鯽魚和吳郭好像特別喜歡往豬窩裡鑽,找到幾截蚯蚓就猛咬狂吞,總是能釣到幾條的。我依稀記得某個午後;我便是站在那裡知道二哥考上大學的消息。大一點的哥哥姊姊說曾在某次大水曾在床舖底下抓魚,我覺的很不可思議,但是如果坐在床上釣魚肯定很好玩。

 

颱風苦 苦上心頭

 

放水流

 

高中畢業那一年的暑假,大水灌決了漁塭的土堤,汗水多過雨水也補不起大自然發怒的威力,冒著墮水危險拉起的網根本不是水流的對手,正在為學費愁苦的我,望水浩嘆,眼睜睜看著自家的虱目魚「越池潛逃」。中午;雨稍熄,魚困在地瓜田的藤裡,沒有人能說那是誰家的魚,半個村子的人拿著桶子來撿魚,我心茫然煩亂的像掉進水一樣;無邊無際的巴不到岸。魚溜了、稻淹了,體力盡耗的我心裡挫敗到底,完全放棄抵抗的意志,然後看見也聽見的幾道雷霆叱喝和堂姐的苦口婆心;好像都要我放棄升學的希望。

 

韋恩驚魂韋恩  

 

七十五年的韋恩,反其道而行從台灣海峽沿著濁水溪倒灌進來,又遇著大漲潮,雨水從天上倒、海水從海上來,強風除了配合的趕水上陸外還出現捲螺(龍捲)現像,狠狠的夜襲過這片貧地。一夜風雨中睡在五間的我忽然覺得天好像濛濛亮了,還噴著細雨,糢糊中起初不以為意只當是沒睡飽有些錯亂,因為床上頭有天棚(木板釘的天花板)、天棚上頭有大衫木、大杉木上頭有屋瓦、再上頭還有厚達一尺多灰泥磚頭砌成的中鰭,不可能躺著往上看的到天光(曙色)的!不可能?但是手摸到濕透冰涼被子;我終是被徹底驚醒。

韋恩屋倒  

 

從門縫向外望去,亭腳、屋沿不住的陷動、風雨中有紅瓦片、玻璃、桶子、帆布、木板(那是人家的門或床板)、樹枝、、、立体的在院子空間裡張狂四射,不時有衝撞破裂或坍塌墜落重物的聲音。我趕忙去看看孩子們和老人家幸好都沒有受到傷害。

IMG_3023 (2)

照片中左上角是三合院的五間 偉恩過後中鰭已傾

風微停;我檢點老三合院才發現:連中鰭都給吹離了位,要不是那隻粗大的福州杉頂著我恐怕給壓扁了。十幾米膠筏從海裡強推到田裡撞斷了墓碑、鐵捲門凹陷或懸蕩著一節截截身子、木蔴黃被剃了光頭、百年榕樹是被扳倒的巨人,老房子幾乎全都露出內部結構、到處是碎瓦、玻璃、斷枝殘葉,落水的狗羊、走失的雞鴨、驚魂未定的豬牛,多少的身家就此頹敗,還有人不見了祖宗牌位。 

天怒至此,木頭王爺或土地公雖有金身也得跟著隨波逐流了。

 

少年初識愁滋味

 

我不知道這樣該是不該,颱風加上幾乎抵擋不了颱風的老屋子、再配上斷電燭影搖曳的夜晚,居然有一種溫暖…。 叮叮咚咚的鐵罐和趁風打劫的小釣竿,淨是不知愁滋味的童年。如果我還是孩子;居然以快樂的心窩溫煨這種夏秋氣旋,直到長大後直到”偉恩”把老家收拾了 , 魚塭崩堤了,關於颱風的浪漫情愫才轉為生活掙扎。

arrow
arrow

    鐵丁三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