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丁三龍

囝仔衫

                                                          憶1996”年春  

假日的早上；陽光斜斜的從後陽台溜了些進來，潑灑些在都會頂樓十幾坪租來的小房的小餐桌上。兩、三個小菜、一碗稀飯清清爽爽的向我的好心情、好胃口攤牌，對於每天夾著塑膠袋；飯團、三明治或蔥油餅的嗅覺與視覺而言，亮白瓷碗盛著晶塋的米粒中，那一片金黃又透著些紅暈的地瓜，其美麗不下於一輪旭日。

當「一輪旭日」流進我的食道還沒到胃的時是最快樂的煎熬；直到貼著胃壁熨燙的熱粥散出化學與物理反應後，生命才全然甦醒過來。

   春寒剛褪數日；讓這石棉瓦與磚砌三面受日的小房還不會像夏日那麼酷熱難當。一歲多剛剛學著走路的兒子，還在夢鄉裡節奏的吸吮著他的姆指。昨晚上不知到是床母玩笑；還是阿祖逗弄天靈蓋還沒合上的他玩，哄也哄不來；叫也叫不醒，一直閉著眼哭鬧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像玩累睡攤的小貓一樣安祥入眠。我停下筷來欣賞著這樣酣暢與踏實的心安。

春風無聊；趁著小主人還未醒來，像盪鞦韆一樣推送起掛在竹竿衣架上，透著些奶味的連身小衣，逗得這棉質的小精靈巔巔擺擺的向著父親心頭投過來企盼的懷抱。

所有的靜謐中是誰？是誰；癡癡傻傻的從心裡唸唱著：

囝仔衫

囝仔衫啊  日頭照 

掛置咧竹篙阿悶悶阿笑 

臭乳艜又擱想要叫 

昨瞑感有偷放尿

風來搠 搖ㄚ搖 

雷公吼 我惜惜 

目睭客客心定著 

阿爸的胸崁乎你靠

※     ※       ※

七坐八爬 九發牙 

發頭鬃咧 作肚晬 

虎姑婆 掠來剝皮 

魈貓公 炸油炸粿

※       ※       ※

囡仔衫啊 細細領 

掛置咧衫架阿蕩蕩晃 

蹎蹎跛跛像尪啊 

暗時感有流嘴瀾

床母弄   叫阿娘 

公嬤唚 心肝子 

暗瞇朦啊 麥得驚 

阿爸帶你買糖仔餅

                   注釋： 1悶悶阿笑：清浅不出聲的微笑。

2臭乳艜：”艜”，音 “代“ 嬰兒身上還帶著奶味 。或說牙牙學與口齒不清

                                          3搠：音同閔南與的”摔”推送之意

4肚晬：音ㄐㄧㄝ輕聲或四聲，周歲抓勼。

5掠：抓、捕捉之意。

6魈貓公：貓的精靈或會發出可怕叫聲的貓。

7炸油炸粿：炸音tsuann四聲，油炸。 油炸粿：油條。

8 蕩蕩晃 : “晃”羅馬拼音hean 搖搖晃晃的意思

9尫啊：布偶，或公仔。

10 嘴瀾：”瀾”音ㄋㄨㄚ，口水 小孩長牙時容易流口水

11床母弄：床母，床頭孩子的守護精靈，愛捉弄幼兒。

         幼兒夜晚啼哭常被說成是床母捉弄的。

12公嬤唚：公嬤：往生的祖先，唚：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