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儒與張本智和»

     現今乒乓球球壇除了大陸以外還有幾個高手,其中亞洲部分最受期待可以挑戰大陸頂尖高手且有幾次勝績拿下分站冠軍的,只有林昀儒與代表日本的張本智和了。林昀儒是道地台灣宜蘭人,而張本智和就比較曲折一點了,他的父母都是來自大陸的桌球選手,因為在那裏不管是自己一代還是下一代,基本上都很難在這項運動中脫穎而出,所以移居日本希望能在異地用專長開拓出自己家的桌球事業,張本智和和妹妹張本美和便是這樣出生在在日本,由父母訓練成為日本國手的,現在智和是日本男乒一哥而十六歲的美和則已經擠進前三了。

一生之敵

    世界排名與年齡相近;對戰大陸國手也有幾次突圍成功,經常被大陸列為重點對象並進行球路與各項分析,而二人個性與表現出來的氣質迥然不同。張本的球風剽悍拚殺衝刺激情林昀儒則是沉穩儒雅的殺手,二人經常對陣互有勝負,於是好事的媒體用日本經常愛用的武斷標題下標說二人是”一生之敵”,此標一下球迷各自歸隊,不再是競技體育的欣賞者而是各自擁護且向對方批評貶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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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刺客同班同學

   就連世界桌壇和大陸的媒體也會有這種現象,林昀儒的支持眾是超過張本的。林昀儒的談吐氣質完全不像是一個運動員應有的樣子,就是打出好成績擊敗比自己更強的對手,別人可能會雀躍狂叫撕衣服(張繼科)、跳上桌(溫文的馬龍幹過)、跪倒仰天嘶吼、、、他還是那個樣子從容緩和,輸了也就是二句話總結,一派波瀾不興水過無痕的樣子。好事的媒體想盡辦法也很難讓他多擠出幾個字,偏偏外貌上還長的一副人畜無害,鄰(林)家書呆子(只差個眼鏡綠書包)的樣子,於是「小林同學」之號大家公認並更加興起愛護之心。這種氣質和備受期待在台灣尤其無可比擬,本屆奧運林昀儒打法國勒布朗時,有線電視甚至發生收視觀眾過多線上頻寬不勝負荷爆掉的紀錄(愛爾達) ,根本就是人氣王中之霸。提起小林同學不管你男女老幼每個人都變成他的”同班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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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少年

    張本智和外號怪物少年;或許是成長環境或受日本競技體育氛圍的影響(我的推論)吧?非大和民族的黃種人要在日本立足沒有三兩三是上不了檯面的,一切必須拿實力來說話。甚至日本文化總是要「精神強大才能戰勝更強大的敵人」,不知道該不該說是武士道精神視死如歸,還是該舉日本一百多年來鬥俄侵中偷襲”米國”,或者是戰到最後一滴血汗的”武士刀萬歲衝鋒”抑或是神風特攻隊,總之這種”一生懸命”的文化加諸在一個離鄉甚至叛國(大陸球迷心中)的枷鎖之下,奮起反抗的悲壯。所以即使是日本那種誇張甚至虛張聲勢的男性主義都很少看到這麼張狂外放的運動員,"刺爺爺”地好像每次上場都是敗無死所的衝殺,球拍就是刀槍劍戟,簡直就當是球桌場就是羅馬鬥獸生死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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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立忠誠

    於是當我們經常把張本和林昀儒拿來比較之後,這二種截然不同的模板典型就更容易被歸類,更容易讓各自粉絲歸隊,評價他們二個是如此容易,永遠也不會誰搶了誰的粉絲,人以群氛物以類聚,這類似”我們家乖乖的小林同學””你們那個惡霸班的8+9”的心理比方;或者是競技場上強者混血王子(雖然他沒混血)v.s軟懦小書呆。就算是運動競技場;我就問你毛茸茸溫暖的小貓狗和張牙舞爪渾身長刺的你喜歡誰。

你說你沒有這麼想,可是我觀察過球友和許多談論到林昀儒的人:當”小林同學的同學們”誇讚林昀儒是”沉默的刺客”之後往往會舉張本的反面:「鬼吼鬼叫的!」、「很吵耶!」、「一點氣質都沒有」、、、。人們自動歸隊然後不知不覺地對立忠誠或這叫因為忠誠而與一生之敵對立。

慣性思維與隱形偏見

    我們的慣性思維結合隱性偏見在這裡得到驗證,有研究顯示:當美國白人感受到威脅時他們會把黑人的皮膚評量形容成更黑,當美國人聽到恐怖活動的可能訊號,就會認為阿拉伯人的臉孔更可怕(施暴者很怕被施暴者)。職業球隊只要分為主場和客場就會讓粉絲更忠誠自己,同時敵視對方表現好的明星球員,被設定敵視的球員如過被三振甚至受傷,都會讓敵對的粉絲產生一種黑白郎君的至理名言:「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啦!」。球場球團的商業考慮更喜歡操作這種對立情緒(如洋基與紅襪、湖人與塞爾蒂克、如中韓中日棒球),除了愛自己一生忠誠某支球隊更要敵視某隊某些指標人物,這樣你就會買票進場就會購買週邊商品表現自己的兩極情緒。穿上某個顏色某個LOGO圖案,就會像被下蠱或喝了某種符水起乩一樣,跟著波浪起舞跟著失敗垂頭喪氣,然後心裡告訴自己下次一定要討回來或更狠狠地扁他們一頓。

殘酷戰場一生懸命

   我承認我很喜歡林昀儒,三十年打桌球的我這幾年幾乎都把台灣的桌球希望全部寄託在他身上,因為某人已經讓我們期待了二十年。每當他比賽我總是特別完全關切,為之嘆息為之歡呼,一直搜尋他的比賽影片觀賞。我也和許多人一樣喜歡他的溫厚氣質,我也喜歡稱他為小林同學,因為我在他現在就讀的學校兼職當老師(不同科系學院,讓我蹭一下啦﹗)。奧運團體賽單打當林昀儒對張本智和時,我也暗自凝神”發送氣功到巴黎暗助”(簡稱集氣),當”我們的小林同學”逆轉勝,真的好爽啊!

可是當我接下去看到張本智和在個人賽單打四強大戰七局最後被樊振東逆轉、銅牌戰被勒布朗4:3打敗、團體賽日本對瑞典時大比分2 : 0領先,他在第五點單打時再被瑞典謝爾貝里(Anton Källberg)從2:0到3:2被逆轉,使日本再失去爭金資格,賽後張本幾乎癱瘓說出:「甚至覺得死掉會比較輕鬆的話,寧願死一死……如果能夠不必接受這個現實的方法,只有死路一條的話,那也只能這樣……」。然而打擊還在繼續,團體銅牌戰再戰勒布朗手握三格賽末點再被逆轉一次,使日本敗陣無緣團體銅牌。如果再加團體對上林昀儒被3:2逆轉,混合雙打爆冷輸給”北韓神秘之師”、、、 張本智和被稱為巴黎奧運最絕望最大的苦主。這個鬥士太悲慘了,我沒有一絲的對立情緒代之而起是同理心觸發的難過,一生懸命的誓言真的如此悲壯。張本的父親在觀眾席遠遠地看著這一場場一棍棍地打在兒子身上,壓抑情緒完全沒有趨前。

跪倒的張本.PNG

與之對比的是我們的某些代表隊,不管幾個完封幾個零蛋仍可以自己說道,仍有最高體育官員出面擋箭,某些媒體也給予某些完敗者載譽歸國的禮遇,好像奧運是某人運動生涯的畢業旅行一樣,這幾組都是「父蔭母佑」在台灣成名後回頭「蔭父佑母」,加上一路台灣人包容過來的,相比之下你說張本父子容易嗎?

渙散張本.PNG

事實上張本智和和林昀儒的對戰紀錄勝多負少,整個巴黎奧運過程對其他人總戰績也是如此,但是由於特殊的出身背景和受日本文化與作為”半個外人”的張本一家承受的壓力和再一敗即無死所的破釜沉舟,五次關鍵被逆轉換來的是終生無法擺脫的”巴黎噩夢”、”恥辱的奧運”,心理陰影和負面情結必將是終生揮之不去無法治癒的心理傷痕-----。

一生之敵變左右合體

    我突發奇想:張本父子為甚麼不來台灣呢?台灣人不都是這麼包容嗎?張本和林昀儒同一隊不是全世界最有希望衝擊大陸幾十年桌球神話的搭檔嗎?他們倆一左一右持拍中近檯威力無匹,不正是倚天屠龍雙劍合璧;雙打就是可以扳倒大陸最大的可能性了,單打各自也都有可能和最頂尖高手的互有勝負嗎?正是分進合擊兩相宜啊 ﹗可是我繼之一想這不對;台灣人的包容性看似比日本高,但試想如果二人搭檔且發生像巴黎一樣的被逆轉,張本家的出身必然會被歸類為完全外人(日本認為是半個外人),一切罪愆的首犯。台灣人對外對內是有差別分三六九等的,對外還要看哪個地方歸化的,尤其是-----有功理所當然,有過則----鍵盤俠齊上口誅筆伐。

事實立場與信仰

    人真的很容易寄託認定誰是自己人誰是外人或敵人,運動競技的商業便如此操作運用的,”管理眾人之事”更是如此。事實不重要,立場才是硬道理,信仰(在此不是指宗教信仰)才是掃蕩道德法律的無敵利器。先立場、信仰、最後才是事實這三者的重要性真的是這樣的排序的---在人群中不斷分類自動歸隊主動出擊自己想像出來的敵人時,二分法永遠有效。鈔票、比賽入場劵與選票都是這個樣子的邏輯,客觀事實這東西在某些人眼中不過就是個虛無的東西,就是個*@#%#ミ$﹪?;︴﹏:﹗︹︺﹍﹍。

林昀儒和張本智和是有交集的,是我們依據二分法簡單懶惰的大腦;是球迷是媒體將他們塑造成一生之敵的,他們真的不在光譜的兩端,很多一生之敵都是我們這些抬轎者的私愛和私愛對立情緒投射出來的,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庸人看熱鬧從來不嫌事大,庸人以自己的立場綁架偶像走向極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一生之敵就這樣被創造出來。

作者:丁三龍 企管顧問大學兼任業師部落格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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